趙雪蘭(第4/6 頁)
然後他又出去了,唐蘅聽見叮叮噹噹的碰撞聲,吃完雞蛋,坐在屋裡等著。
過了大概十分鐘,李月馳走進來。他先是站著打量唐蘅,然後忽然俯身,一手繞過唐蘅的腿彎,一手插入他腋下,低聲說:“別動。”
唐蘅愣了愣,尷尬道:“我自己能走。”
李月馳不應,直接把他抱起來,出了屋門,唐蘅才看見狹窄的過道里立著一架輪椅,有些陳舊了,但剛剛擦洗過,皮製坐墊上還帶著點點水痕。
唐蘅坐在輪椅上,李月馳又不知從哪拎來一隻裝滿水的塑膠杯,遞給他:“你拿著。”
“哦……”唐蘅抱著李月馳的杯子,忽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李月馳背起裝農藥的噴筒,推著唐蘅向外走去。下了一夜雨,此刻晴空萬里,天色瓦藍,正是幹農活的好時候。李月馳推著唐蘅,一路上經過許多稻田,有的村民已經見過唐蘅,很熱情地喊聲“領導”,甚至上來關心一番,領導你這是怎麼了,受傷了?唉喲遭罪呀,小李你可把領導照顧好了!有的沒見過唐蘅,也湊過來問李月馳,這是咋個回事嘛?有手有腳的,怎麼推著走?
唐蘅禁不住面露羞赧,他也覺得自己這樣未免太誇張——明明是個四肢健全的男人,卻縮手縮腳地坐在輪椅裡,不太聰明的樣子。
總算到了李家承包的無花果林,林子在山腳下,距離農田有些遠了,四下無人,只能聽見遠處的雞鳴。李月馳沒再說別的,套上手套,徑自去給果樹打藥。唐蘅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他穿一雙厚底膠靴,身上圍著類似雨披的塑膠袍子,手套長到手肘,是明黃色的。他果真像農業節目裡的那些農民一樣,肩背噴壺,手執噴嘴,熟練地在果樹上噴灑農藥。唐蘅愣愣地凝視他的動作,乾脆,利索,速度很快。他見過李月馳做很多很多事,打架煮飯,讀書喝酒……但那些事都發生在城市裡。
好像六年前李月馳從未告訴過他,在鄉村裡發生的一切。
李月馳回來的時候,唐蘅還在發愣。他把手套摘下來拎著,從兜裡摸出兩顆無花果:“你吃不吃?”
唐蘅接過來,攥在手心裡:“你家承包這片林子多久了?”
“我出來之後承包的。”
那就是不到兩年。
“這東西賺錢嗎?”
“還可以。”
“能賺多少?”
“村裡合作社給錢,一個月五百。”
“……”
“剝皮吃就行,”李月馳說,“這兩顆沒有農藥。”
這個季節並不是無花果成熟的時候,兩顆無花果青得泛白,個頭也小,剝開了,卻意外地很甜。唐蘅說:“我們去別的地方待會兒,好不好?”
“嗯。”
李月馳把他帶到河邊,對岸有人躬著身子幹活,一頭黃牛在河邊飲水。
他們這一側靜悄悄的,唯有水聲。
唐蘅知道也許徐主任已經急瘋了,也許石江縣城的溫泉酒店已經亂成一鍋粥,也許再過不久他們就會找過來。他不可能在村莊裡躲一輩子,也許他應該和李月馳談一些現實的問題。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唐蘅想牽他的手,猶豫一剎,只是碰了碰他的手臂,“唐國木對田小沁做的事。”
“我說了,你信嗎?”
“我信。”
李月馳垂著眼笑了笑:“你記不記得——我捅他之前,說過什麼。”
“我……”
“你不記得了,”李月馳很平靜地說,“沒關係,我知道你不記得,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唐蘅猛地攥住李月馳的手腕,腕骨凸起來,硌得他的手心有些痛。李月馳不動,任他攥著,半晌,唐蘅挫敗地鬆開手。
“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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