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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隨他走到荷池前的小橋上,月色在池水中蕩漾,荷花叢叢,美不勝收。
他憑欄而望,驟然低聲念道:&ldo;驚舊事,問長眉。月明仙夢回。&rdo;晏重燦聽他說得風輕雲淡,心中卻酸澀無比。同樣的盛夏,他每日孤身看著這舒展的蓮花,又到底問過天上月多少次。
靜客眸光越來越沉,只是自顧自喃喃:&ldo;憑闌人但覺秋肥。花愁人不知。&rdo;
他知道自己快死了。
他一直都知道。
正如這池中花,遲早是要枯萎的。
&ldo;你召喚了生魂。&rdo;晏重燦雖對他的行徑生怒,卻並未高聲喝問,在他眼裡,面前這個男人似是輕輕一碰就要散架。
靜客唇角勾起諷刺的弧度:&ldo;是又如何?&rdo;
&ldo;死傷多少人你又可知?&rdo;
&ldo;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ldo;
晏重燦頓了頓,話鋒驀地一轉:&ldo;她呢?&rdo;
他猛地轉頭。
&ldo;嫁衣的主人,她怎麼了?&rdo;
靜客身體搖晃一瞬,扶著石欄的手瘦得像輕輕一折就要斷開:&ldo;死了。投河死了。&rdo;
&ldo;你想把她召回人世?&rdo;
&ldo;哈哈,哈哈哈哈……&rdo;他笑得彎了腰,看晏重燦的目光像看一個瘋子&ldo;人間這麼苦,為何要再將她召回來?她此生行善,輪迴必能有個好人家,憑何要將她召回來當個傀儡?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好啊……&rdo;
&ldo;她叫什麼名字?&rdo;
&ldo;扇月。&rdo;靜客說著卻忍不住打量身邊一直沒說話的男人。
司決目光正遠遠落在月亮上,今夜月色太好,雕樑畫棟無需燭光也輝煌璀璨,他看上去對靜客渾不在意,只是自己靜靜賞月。那是他唯一能獲得的光。
輕輕碰了碰他的手,感覺到他的手指縮了縮,晏重燦垂眸一笑,繼續道:&ldo;那你是為了給扇月報仇?&rdo;
靜客緩緩搖頭:&ldo;仇,早已報完了。&rdo;
剛想再說點什麼,便見他扯出一個難看的笑,無悲無喜地道:&ldo;你見過黃金鋪成的床麼?&rdo;
晏重燦一愣,&ldo;未見過。&rdo;
&ldo;睡起來硬得很。我還有過上好美酒傾倒而成的酒池,羊脂玉填滿的屋子,因我一句話梓城曾種滿蓮花,自城東至城西我到哪河便要通到哪。我要綴滿價值連城的珠玉的衣裳,要能堆到一丈高的萬兩銀票撕著取樂,荒不荒唐?他們卻排著隊拱手送來。&rdo;
&ldo;金銀,珠玉,銀票……玩物,都是玩物罷了。&rdo;
&ldo;咬著黃金屈身人下供人玩樂,有再多銀票出了門也逃不過被人吐唾沫,罵聲戲子。&rdo;
&ldo;他們折騰我,我便只能折騰回去,誰不知他們順著我只不過是假象,榮華富貴都是笑話。捧得再高,也比不上他們腳下的泥。&rdo;
他連珠炮似地說,晏重燦便默不作聲地聽。
……
&ldo;人世太苦了,就連歸隱也難於登天。&rdo;靜客無神的眼中綻出奇異的光芒&ldo;他們既想聽戲,便自己演罷。生離死別,以血作妝,我為他們搭好戲臺,此回便是由我當看客,凡人終歸一死,不如為我再盡興一回…&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