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第3/5 頁)
“恭喜你,要作祖父了。”
“幾乎讓我不敢相信,”杜沂說。凝視著雅真,她的鬢角已白。“我以為──我們還都在年輕的時代,偷偷的在花園裡閒蕩,只求能見一面,交換幾句話──那日子好像還是昨天。”
他微喟了一聲。“記得嗎?雅真?記得我為你寫‘惆悵為花痴,問花知不知’的事嗎?”
雅真的臉驀地緋紅,突然間把舊時往日拉到眼前來,讓人感到難堪和羞澀。她垂下眼簾,訥訥的說:“那──那些以前的事,提它──做什麼呢?”
舊日的雅真回來了,舊日的雅真!劉海覆額,雙辮垂肩,一件對襟繡花小襖,鬢邊斜插一朵紅色的小茶花,動不動就紅著臉逃開。杜沂神思搖搖,心神不屬。好半天,才說:“你說──你並不想到美國去。”
“是的,那兒人地生疏,生活一定不會習慣。”雅真輕聲的說。
“我說──我說──”杜沂結舌的說著:“你──能不能不去?”
“怎麼呢?”雅真凝視著杜沂。
“你看,我們曾經希望下一輩聯婚,但是失敗了,”杜沂的舌頭忽然靈活起來,許多話不經思索的從他舌尖源源滾出:“我剛剛才想起來,我們希望下一輩聯婚,不外乎因為我們自己的失意,多年以前,我們雖沒有私訂終身,也總是心有靈犀。那麼,我們何不現在來完成以前的願望呢?”
雅真驚愕的張大了眼睛。
“我──我不明白你是什麼意思?”
“我在問你,你肯不肯嫁給我?”
雅真呆住了,張嘴結舌,她無言以答。
“我們都經過許多變故和一大段人生,生命裡最美好的那一段時間已經糊里糊塗的度過去了,現在,兒女都已長成,也都獲得他們自己的幸福和歸宿,剩下我們這對老人,為什麼不結合起來享受剩餘的一些時光呢?”杜沂滔滔不絕的說。
“我──我──”雅真語無倫次:“我不知道,你──你使我太意外,我不能決定──”“但是,雅真,這麼些年來,我並沒有忘記你。”
“我知道,”眼淚升進雅真的眼眶中,她的視線模糊了。
“我都知道。沒有什麼安慰能比你這幾句話更大,尤其,在我頭髮都白了的時候,再聽到你這樣說。不過,關於你的提議,我必須要好好的想一想,這並不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我要顧及兒女的看法和想法──”“你為兒女已經想得太多了,雅真。”杜沂打斷了她。“以前,你要為父母著想,現在,你要為兒女著想,你身上揹負的‘責任’未免太多了!”
“人生就是這樣,不是嗎?”雅真淒涼的微笑著。“每個人生下地來,就揹負著責任,生命的本身,也就是責任。對自己,對別人,對社會。像一條船,當你死亡之前,必須不斷的航行。”
“你應該駛進港口去休息了。”杜沂語重心長的說。
“或者還沒有到休息的時候,或者你不會知道什麼地方是港口。”雅真輕輕的說:“不過,我會考慮你的提議,請你給我一點時間。”
杜沂深深的望著她。
“我會等,雅真。我的提議永遠生效,假如你現在拒絕了我,你到國外去之後,我的提議依舊存在,你隨時可以給我答覆。”
“噢,杜沂。”雅真低喚,好多年來,這個名字沒有這樣親切的從她嘴裡吐出來過了。“我會給你一個答覆。”
“不要太久,我們都沒有太長久的時間可以用來等待。”
“我知道。”她輕輕的點著頭,眼睛深沉而清幽。
一窗夕陽,映紅了天與地。
一段緊張而忙碌的日子,簽證、護照、防疫針、黃皮書……數不清的手續,再加上整理行裝、把房子辦清移交、取出銀行有限的存款、訂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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