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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孩子的第一眼,鄭玉蘭的心就徹底涼了,果然和那些長舌婦說的一樣,是個女娃,儘管生之前她還抱著微末的希望。
穩婆得了個大紅包後,說了幾句吉祥話就樂呵呵地走了。跛子給孩子小心擦洗了後,用早就準備好的襁褓將孩子包得嚴嚴實實的。
襁褓是鄰居送的,燙洗暴曬完,又用艾草燻過,混著太陽和艾草的清香,驅蚊還祛濕。
跛子換了個乾淨的床單,幫鄭玉蘭擦了擦身子,又把窗戶和門都關嚴實了,剛生完孩子不能見風。
鄭玉蘭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出神,跛子則樂得精神抖擻。
剛出生的小孩臉色蠟黃,面板鄒巴巴的,沒長開的五官擠在一處,像個小老頭一樣,毫無美感可言。可跛子就是越看越喜歡,閨女大眼睛高鼻樑的,隨了她媽——好看!
孩子右眼尾處還帶了個指甲蓋大小的紅色胎記,像是蓄著一滴淚,惹人憐得很。
「玉蘭,你看咱閨女多好看,眼睛和鼻子像你,以後一定是個大美女,」跛子將孩子抱到鄭玉蘭旁邊放下,讓母女倆挨著,「等咱閨女長大了,釣個金龜婿回來,咱倆就等著享福吧。英子,你說是不是呀?」
跛子說著,用自己的額頭碰了碰孩子的額頭。
跛子早就和鄭玉蘭商量好了一男一女兩名字,女孩就叫「高秀英」。這是興安鎮祖上的一位女將軍,據說高祖年間以一敵百殺得敵人片甲不留,她的牌位如今還擺放在興安鎮的大祠堂裡供奉,跛子希望閨女能和將軍一樣出息。
「做你的白日夢吧。」鄭玉蘭笑罵了句,靠著個軟墊子坐起,接過了孩子開始餵奶。
可當看到孩子眼角的胎記時,她的表情有了微妙的變化,她覷著跛子好一會兒才壓低了聲音說道:「哥,這胎記不對呀。」
深夜裡這語氣,直聽得跛子背後發毛。
跛子責怪道:「大半夜的瞎說什麼呢?」
「不是我瞎說,我娘和我說過,長在身上的叫『胎記』,長在臉上的叫『標記』,我五歲的時候,我家那邊就出現過這樣的怪事。」
據說,意外死了夫妻孩子的人中,有些人心有不甘,執念極深,就會在死者顯眼的地方,比如臉部咬上一大口,視作「標記」,就算對方轉世輪迴都會帶著這記號,意指死後能尋著這胎記找回對方。
鄭玉蘭五歲時,就有個二十歲出頭的女人,結婚剛滿一年,懷孕三個月,丈夫就在一次醉酒後,跌到井裡淹死了,撈上來時全身浮腫,白慘慘的,根本看不清本來面目。
女人崩潰痛哭,又捶又踹了丈夫好幾腳後,竟把丈夫整個鼻子咬了下來。屍體泡了整整兩天,肉早就軟爛了,女人邊嚼邊咽,硬生生把它吞了下去。
之後女人如何了,鄭玉蘭不知道,只記得那時候村裡人議論紛紛,說這女人是想死後找丈夫去。轉世輪迴的人被找到,就會被帶走,落常人眼中就是橫死。
「不要再說了!」跛子唸了聲「菩薩保佑」後,說道,「無憑無據的瞎話葷話你也偏聽偏信,大半夜的口無遮攔,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不是怕咱辛辛苦苦地把閨女拉扯到,到時候要是……」鄭玉蘭被跛子瞪了眼,把話嚥了回去,轉而說道,「我跟你說,小時候有個和我玩得好的,他上山撿柴的時候,摔下山谷死了,當時就只有十幾歲,他半張臉可都長著胎記。」
跛子說道:「胡說八道!幾十年前死的人還少嗎?難不成人人臉上都長了胎記了?!」
「哥,你不要生氣。我不是看這孩子子時初生的,臉上又帶著胎記,才擔心的嗎?」鄭玉蘭注意著跛子的臉色,試探道,「左右也是個女娃,蒲口那邊的人愛養女娃,哥,不如我們把孩子送過去,我還能生,明年再給你生個兒子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