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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粼粼水聲之中,幾疑要乘風歸去。泛舟片刻,吳延拋槳,順勢仰面躺於扁舟之上,長嘯一聲。嘯聲溶於波光,竟驚動幾尾湖鯉躍出水面,啪啪作響。
我笑了起來,亦丟下手中玩水的槳,爬到他的身側。他抓住我的手,輕輕一扯,我便已躺他身側。
風掠過。他命我枕他臂彎之上,用自己的氅衣蓋住我,二人便就這樣並頭臥於船頭,齊齊仰面望向頭頂深藍的無限星空。
良久,我聽見身側的人低嘆一聲:“辛追,我心中但願這夜長久,永不要天明。”
我壓下心頭湧出的惆悵,側身過去抱住他腰身,埋首在他頸窩處,低低嗯了一聲。
我和他再也沒有說話,只是這樣閉眼相互擁著,汲取著彼此身上的溫暖,任憑小舟雖浪而動,飄飄蕩蕩。也不知過了多久,身下的小舟彷彿停了下來。
我睜開眼坐起身,才發現小舟已經漂到了西岸靠湖邊的蕪葦之畔。蕪葦高過人頂,密生如牆,小舟這才停頓了下來。
我知道繞過蕪葦,岸邊有一石亭。正想與吳延一道登岸,耳邊傳來一陣隨風吟嘯之聲,就像方才吳延所發一般。
我側耳細聽,已是辨了出來。
身邊的吳延也睜開了眼,我們相視一笑。
長沙王和他的王妃,比我們早一步已經登上了此岸。
我不欲擾了他二人難得的寧靜,伸指輕輕戳了下吳延的胸膛,示意他悄悄把小舟划走。吳延會意,正要取槳,手停在了半空。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夜風中,蘆葦蕩的上空,飄來了萍夫人的吟詠。
我驚呆了。
我知道萍夫人年輕時,就是浮樑有名的才女。但我做夢也沒想到,這流傳千古的一聲上邪,竟然是她在這樣的溶溶月色之下,與她的愛人長沙王共處良辰之時而發的心語!
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這是何等鏗鏘的愛的誓言,又是何等的婉轉纏綿。
我一動不動,如痴如醉,靈魂彷彿已經隨了這誓言遊蕩在這無垠的夜空之下。
“辛追,你怎麼了……”
吳延發覺了我的異常,有些驚慌,伸手攬住了我。
我吸了口氣,朝他搖了搖頭。
“萍,我吳芮半生奔波沉浮,而今已然白髮生鬢。回頭才知,山河壯志不過是一場空夢。想這半生,叫我愧疚的只有
二人。一是我們的女兒悠。我至今記得,悠的名字還是辛追所起,吳悠無憂,一生無憂,平安喜樂。我這個做父親的,卻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慾,斷送了她的一生……”
義父的聲音漸漸低沉了下來。
“再便是你了,我的夫人。你跟我的這幾十年裡,從未有過真正歡顏時刻,甚至到了此刻,還要累你……”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
“夫君,我這一生能與你相伴,為你生兒育女,已是我最大的幸事。生當共進,死亦同行,我無憾了。”
我聽見她這樣說道,隱隱帶了哽咽之聲。
義父大笑,豪情萬丈,“我吳芮有妻如此,又有何憾!而今唯一心願,便是死後精魂能回瑤裡仰望天台,祝禱我的父輩祖先,我已盡力,如今終於可以與他們一道,朝迎旭日東昇,暮送夕陽西下……”
我再難自抑,淚流滿面。看向吳延,他正臉嚮明月,凝如石像。
“延,我們走吧。”
我悄悄擦去眼淚,低聲說道。
回來的路上,我舍了自己的馬,倚在吳延懷中,與他共騎。
我半閉著眼,魂魄仿仍停留在那片夜湖之上,便如墮在夢中一般。他抱我下馬,又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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