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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雋皺眉看著自己肩膀上一大塊汙漬,再抬頭看看她,因著她兩眼亮晶晶的,他覺得自己又有點說不出話來。
他也見過很多人,從小到大認識的人裡終究是狡猾自私者居多,江湖上有誰不為自己謀利。從什麼時候起,“俠”這個字變了味道,學了點功夫的,帶了武器的,在江湖上混闖了幾個年頭的,都敢自稱俠客。
他還見過許多聰明人,有人過目不忘,有人文采絕豔,有人謀略一流。
他總是可以將他們分類,有的歸入可以接觸,有的歸入不可接觸。
剛見到葛伊春的時候,他將她劃入不用接觸的範圍。
一個髒兮兮的丫頭,天真的要命,以後闖蕩江湖必然是要惹大麻煩的,和她接觸也只會讓他麻煩不斷。
不過他好像錯了。
她實在不能用“天真”二字就簡單概括了去。
要怎麼形容才最為恰當?
舒雋扶著下巴仔細打量她,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像是恨不得把衣服也脫了仔細看個透,完全無視楊慎冰冷的目光。
她有俠氣……也不盡然,因著年紀小,到底還是魯莽居多。
她很聰明……也不正確,依稀是很混亂的聰明,時而慧時而呆。
她是個未知體,難得在這個亂七八糟的江湖上活得利索快活,像一陣風。她看著像沒有心,誰也傷害不了她。也可能她的心很大,很廣闊,那些小小恩怨並不被她放在心上唸叨。
她實在很矛盾,很有趣,很讓人捨不得放手,想多看看她,多瞭解一些。
舒雋忽然露齒一笑,笑得曖昧極了:“小葛,我好像越來越喜歡你了,怎麼辦?”
伊春定定看著他,也是一笑:“我也很喜歡你啊,舒雋。”
舒雋握住她粘嗒嗒的手,皺皺眉頭,還是忍了:“我們這就做朋友吧。”
伊春連連點頭:“好啊好啊。”
他們這是在兒戲麼?楊慎把歪到一邊的杯子扶正,臉色很不好看:“師姐,不早了我們還是走吧,不要給主人家添麻煩。”
伊春只好把手抽回來。
舒雋輕嘆:“小葛,既然要做朋友,就留下來住幾天。你要是被晏於非弄死了,我會難過。”
……這也能算朋友說的話?
伊春看了一眼楊慎,他卻把臉別過去,淡道:“師姐我隨你。”
她兩邊看看,抓了抓腦袋:“呃……現在確實晚了,我們又不認識水路還要麻煩小南瓜划船,這樣不太好。還是住一晚吧,明天再走好麼?”
楊慎沒回頭,聲音還是淡淡的:“好,我隨便。”
他肯定生氣了。
吃飯的時候伊春時不時要往楊慎那裡看,他看著並沒什麼異常,面色如常,但她就是知道他生氣了。
舒雋的眼睛比平時還亮,閃爍著讓人毛骨悚然的光芒,不停給她夾菜勸飯,熱情得讓人措手不及。
情況很詭異,很讓人摸不著頭腦。
飯後伊春端著茶杯蹲在門前看夜景,其實沒什麼好看的,水面上的景色到了白天才能見端倪,晚上不過黑不隆冬一大塊罷了。
但是進去也不好,楊慎在生氣,她一時想不到什麼話和他說,索性先躲開。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伊春沒精打采地抬頭,卻見楊慎走了出來。
瞧見她,他先是一愣,跟著把臉一沉轉身就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羊腎——”她趕緊叫一聲,跳起來就要追。舒雋卻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笑吟吟地拉著她的袖子:“小葛,不是想聽我彈三絃麼?走吧。”
說罷拉著她一陣風地走了,伊春急急回頭,隱約見到楊慎瘦削的背影停了一停,他沒有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