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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陣本是封存保全之法,譬如狸奴,它的元神是一頭不應現世的異獸精魂,先師不願它造下無辜殺孽,又不忍它消散於天地,故在一具山中尋得的猞猁屍骨上刻下這個法陣,讓它借一個軀殼容身此間。」
挽江侯隨曇山一起躍上牌坊,聽他細說分明:「所謂人的魂魄,原是生前意念,死後意念無知無覺,卻暫存於屍身之中,一時半刻不會消散,」僧人眼望著鎮中村民,村民卻似看不到牌坊上立著兩個大活人,「頭七之說便是由此而來——七天之中,執念不深者,意念自會慢慢消散,重歸輪迴;執念太深者,則變作成形陰魂,再入不得輪迴,日日徘徊在亡身之地,不得解脫。」
曇山說完,往前半步,執杖的手掌一鬆,手中竹杖憑空自立。
僧人袍袖一甩,左右兩手同時結印,雙手一託,口中斷喝:「升陣!」
只見道道金芒平地而起,迅疾地往來交錯,瞬息遍佈整個鎮子,升起的金芒在半空中匯成一個龐大複雜的圖紋。
那繁複非常,卻自成其意的筆劃令挽江侯無端想到失卻的那枚印——撰寶冊中雖然沒有繪下印的整體形貌,卻拓下了印上的兩個字——單憑直覺,他便推測這「一字成陣」中的一字,定與印上「長安」二字系出同源。
「此陣在我的師門使來,只能封存死物,陣成時陣中如有生靈,則隨之生機立絕,」曇山語氣慣常清淡,此時卻連挽江侯也能聽出言語中的怒意,「若在布陣時,屍首中的生前意念尚未散盡,那便被生生留存在此間,如成形陰魂般不得解脫,不能輪迴。」
「…………」
「這滿鎮百姓先遭遇天災,後被布陣者強行困在了生死之間,又因陣成後屍體不再腐爛,才不得不受盡煎熬,化為活屍。」
……這也太作孽了,總不能是你師父乾的吧?
挽江侯猶豫了一下,沒敢真把這話問出口,怕把和尚氣出個好歹來,剩他一個人面對滿鎮躁動的活屍——許是因為曇山催動封印法陣現出形態,這回他們不用與潑水的小娘子對切口,滿鎮屍首已嗷嗷有聲,你推我搡地湧到了牌坊下,眼見有手腳利落的已經準備開始爬了。
「你師門的東西你總有辦法解吧?」挽江侯橫刀以待,口中卻不換氣地忙活道,「先說好殺了他們也沒用就算是有用我也不想再來一次了怕折壽!」
「此陣我自外可破,身陷陣中卻無強破之法,」曇山不見急色,只淡聲道,「先前以為他們只有生欲,並無七情,現下看來有一法未嘗不可一試。」
「那就試!」
「我這門功法本只作用於生人,你若看到什麼都不必理會,俱只是鏡花水月,」曇山邊叮囑了身旁人一句,邊解下縛眼的布帶,又轉而吩咐狸奴道,「你看顧好他,不要讓他掉下去。」
「這牌坊再高個十丈本侯也不會……」
挽江侯本欲說他才不會腿顫腳滑掉下去,卻在下一瞬全然忘了自己要說什麼,只愣愣望向天際。
曇山在他身前半步,他看不到僧人睜開的雙眼,只能看到天際奇景,倏然乍現:一字成陣時金光磅礴,聲勢浩大,也可稱得上是世所罕見的奇景,但與眼前的景象比,卻又相形見絀。
眼前景色怕是隻有見龍可比——見龍蔚然壯觀,而眼前乍現的佛境,卻是聖潔非凡。
天際之中有千頃蓮海無聲綻放,開而又謝,謝而再開,開謝間蓮瓣化為甘露,淋淋飄落,卻沾衣不濕,觸手無痕。
朵朵佛蓮匯成一片瑩潤的白芒,那落下的細雨便也閃著盈盈的淚光——佛憐眾生苦,落淚成甘霖。
邊湧瀾不由走前半步,與僧人比肩而立,側頭去看他……你哭了嗎?
他似被魘住一樣慢慢抬起手,想要去拂拭僧人面上並不存在的淚痕,又在指尖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