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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下自然多了幾分沉實。方走到寢間門外，卻聽裡面些微窸窣之聲，皇帝提著氣問：&ldo;怎麼了？&rdo;他忙躬身道：&ldo;啟稟皇上，皇后娘娘過來向皇上請旨，這會子正在慶遠堂侯宣。&rdo;房裡長久沒有回話，他心中一緊，跪下去磕了個頭又道：&ldo;奴才一時糊塗，擾了皇上的覺，請皇上恕罪。奴才這就去回復娘娘，請她明兒再來。&rdo;

&ldo;站住。&rdo;皇帝眨眼的功夫已經翻身起來，坐在床沿上問：&ldo;什麼時辰了？&rdo;旁邊坐值的太監忙上去替他穿鞋。周勇貴便打起簾子走進去，一點一點撩開燈上的罩布，偏眼瞧了瞧旁邊的漏壺，轉身道：&ldo;回皇上，子正初刻了。&rdo;皇帝唔了一聲，低頭對身前的太監道：&ldo;更衣。&rdo;那太監趕緊答應了退出去備辦。

周勇貴早識趣的走近前，正挽著紗帳，只聽皇帝道：&ldo;你打發個人去頤華宮問問，若是她身上慡利些了，好歹支撐著去給太后請個安吧。&rdo;周勇貴正要應聲，皇帝卻又道：&ldo;這事別聲張，也別提是朕的意思。讓他們先去找初月，別冒冒失失的驚動了她。若她實在不好，也就算了。&rdo;

周勇貴等了片刻方躬身應了個&ldo;是&rdo;字。抬頭只見燈火細弱，照得滿屋裡黑黃籠統，一片頹意。皇帝臉上更是疲憊不堪，連目光也不似往常的明亮透徹。他隱隱有些擔憂，想了想道：&ldo;皇上，茶房預備了翠筠玕，去疲解乏最好。奴才讓他們斟一碗過來您嘗嘗？&rdo;

皇帝擺擺手，閉上眼睛也不知在想什麼。默了良久方揉一揉眉心，再站起來時，卻又是一副神氣抖擻的樣子。

皇后正等得心焦如焚，忽然有小太監進來稟報：&ldo;娘娘，皇上已經出了內院，說話兒就到了。&rdo;她略一點頭，旁邊的紫珠忙攙她起來站好。少時便見隔門雙開，走進來一個欣長的身影，穿一件寶藍色四團龍常服，燈光下看著，竟彷彿清瘦了好些。她未及多想便肅下去，輕輕的道：&ldo;臣妾恭請聖安。&rdo;

皇帝上前扶起她，憐惜的道：&ldo;難為你，這麼晚了也不能歇著。往後有什麼事，打發他們過來回稟就行了。你的身子弱，要懂得將息。&rdo;皇后眼波微微一閃，臉上初起的喜色稍縱即逝：&ldo;多謝皇上體恤。只不過，這些都是臣妾分內的事，怎麼敢假手他人。再說，太后她‐‐&rdo;說著眉間一緊。

皇帝早踱到榻前坐下，問：&ldo;她怎麼樣了？&rdo;皇后朝紫珠等人做個眼色，見她們依序退下方抿了抿唇道：&ldo;恕臣妾鬥膽，只怕是熬不過今晚了。&rdo;

皇帝聞言面色沉穩如鏡，瞧了皇后一眼，緩緩的道：&ldo;那就讓禮部跟鴻臚寺的人預備後事吧。&rdo;轉頭便叫：&ldo;周勇貴。&rdo;又道：&ldo;去傳旨，讓沈懋儀他們幾個進宮理辦太后的後事。再安排幾個人去壽安宮守著，有什麼事即刻來回。&rdo;周勇貴忙答應著下去佈置。皇帝這才又對皇后道：&ldo;夜深了，你也回去休息了吧。&rdo;一面站起身來。

皇后不禁心中一急，脫口就是一聲：&ldo;皇上！&rdo;見皇帝錯愕的目光，方察覺自己失態，忙斂息道：&ldo;太后娘娘正心心念念想著皇上。&rdo;皇帝似是早有預料，頗不以為然的道：&ldo;老人家們年歲一大，心裡的事情自然多得很。太后才思深重，她想著誰，朕尚且猜不到，更何況是你。&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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