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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訴我：我們東邊越過一道山樑就是&ldo;黑戈壁&rdo;，下馬崖盡東邊就叫做&ldo;大黑戈壁梁&rdo;。而軍馬場正北與蒙古國交界處的大戈壁，叫&ldo;白戈壁&rdo;。&ldo;白戈壁&rdo;是一目瞭然的戈壁；&ldo;黑戈壁&rdo;則是神秘莫測的戈壁。他幾乎叫得出北山的每一處夏窩子的地名，叫得出山中的每一處隱秘的水泉的名字。可他明明是來自甘肅東部的&ldo;盲流&rdo;呀。一個有心人與無心人有多大的差別，看看老裴就知道了。我多次在白戈壁的蘆葦叢中，遙望著邊界黑黢黢的界山，時不時可以看到駱駝在山根遊蕩，奔馬從視野掠過。那時野駱駝還是家駱駝，是野馬還是牧群中的馬匹，從來不成為問題。我多次在戈壁的邊緣看到匆匆來去的野狼。很長時間我不願意承認，如何區別一隻狼或一隻狗就是&ldo;對班&rdo;老裴的&ldo;專利&rdo;。諾，那個夾著尾巴的是尾隨畜群的狼，而狗只要走動尾巴便直直豎起來，如同旗杆。至於如何分辨在北方山影映襯之下行動的動物是不是一匹馬，他教我的一個簡便方法是：走路時抬著頭（昂著頭）的是駱駝、牛，始終低著頭的是馬。

現在說的&ldo;牛市&rdo;&ldo;熊市&rdo;，說不定就是從此而來。

從遠古開始，改變人類居住版圖的，除了戰爭，就是遷徙。道路無處不有，變更隨時會出現。從遊牧到定居，是文明的進步，也是新的遷徙的開始。在軍馬場，我才知道什麼叫做遊牧。一個馬群，冬天放牧在連部附近，夏天則要進入深山，放牧在夏牧場。身在馬群，除了書籍你就不可能有什麼真正意義上的細軟財物。一件十來公斤重的皮大衣，一個行軍水壺，就是你的生活必需品。而在一具帳篷之內的，只能是&ldo;一家人&rdo;。試想，在每個月搬一次家的情況下，什麼事能夠瞞住同住在一個帳篷之中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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