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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化生存無疑是免不了道德批判的。父執輩多數會指責這些人缺乏責任感,對己對人都不負責,他們的生意夥伴以及異性朋友則會懷疑他們的實力和誠意,至於他們的同齡同性,心理活動便要複雜得多。這一點,凡是以出差、旅行等方式出現的&ldo;間歇性酒店化生存者&rdo;們自然心裡有數,這裡便不細說了。但是無論如何,我們也不得不佩服&ldo;酒店化生存者&rdo;的勇氣,那是一種不無邪性的勇氣,懶人的勇氣。一個人在死到臨頭的時候或許可以有&ldo;視死如歸&rdo;的大無畏,要是在平日,卻不一定有把自己寄託給酒店的那種&ldo;賓至如歸&rdo;的勇敢。
如果生存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家居是堡壘的攻防,酒店就是遊擊戰。後者的戰術精要,按切&iddot;格瓦拉在《 遊擊戰法 》一文中的說法:&ldo;為了求生存,一支剛開始不久的遊擊軍隊必須依循三個條件:不斷的機動性、不斷的警戒、不斷的猜疑。&rdo;這已經不止是戰法和戰術,而且還是戰略,因為酒店化生存的精神本質,就是對現世的價值保持一種&ldo;機動性、不斷的警戒和不斷的猜疑&rdo;。&ldo;夢裡不知身是客&rdo;是家居者的哀怨,對於酒店化生存者來說,只有時時刻刻地意識到並且保持著&ldo;身是客&rdo;的地位,才能獲得機動,警戒者猜疑的能力,或者說,客觀。酒店化生存又是一種拒絕的姿態,它拒絕婚姻,拒絕家庭,拒絕後代,拒絕以上述三者為核心而構成的社交關係。他們是&ldo;飄一代&rdo;的升級版本,富有的&ldo;流氓&rdo;,都市的遊牧民族,精裝的吉普賽部落。
有哪一位大俠是住在自己家裡的?非住不可的話,朋友家再好,卻終非久留之地,正常的解決方案,就是找一家客棧住住。遊蕩是俠客所習慣的移動方式,他們也不是無家可歸,只是&ldo;視歸如死&rdo;。
其實,在&ldo;擺脫家務瑣事&rdo;這樣的語境裡,酒店化生存似乎變成了男性的反抗。早期的女權主義者將&ldo;一哭二鬧三上吊&rdo;的傳統戰法簡化為一個&ldo;走&rdo;字,然而娜拉出走,去向不明,後來便增加了&ldo;一間自己的房子&rdo;以策後路。現在好像輪到了男性出走,目的地,無非就是逕自進酒店去開&ldo;一間自己的客房&rdo;。託爾斯泰在1910年10月28日凌晨離家出走之前,於去向問題上雖然沒有明確的打算,但還是考慮過的&ldo;到國外什麼地方去……比如去保加利亞……或者去諾沃切爾卡斯克,或者再往前走,去高加索……去哪裡都一樣,只要不去託爾斯泰信徒聚居地,找一間農民的小木屋……&rdo;在上述地區和國家,託翁既沒有領地也沒有別墅,也就是說,大徹大悟的他老人家其實是打算做一個寓公,當一個房客。
人生如寄(2)
酒店化生存與其說為我們提供了一種參考性不高的居住方式,倒不如說它體現了一種多元的價值取向,至少,它向本文的作者和讀者提供了一個想像的空間。
聰明的女人其實可以這樣開導她們鬱悶的男人:大隱隱於市,大解脫解脫於家,大徹悟也徹悟於家,在家裡做居士,某種程度上要比&ldo;出家&rdo;高明得多,住在自己家裡,則比住在酒店要划算得多‐‐可惜,女人一般都不這麼說,而男人的反抗,不過離家而就&ldo;吧&rdo;,秉燭夜遊去也。最後,還要故作姿態學邱吉爾說:&ldo;酒店關門,我就走。&rdo;
走?走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