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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城先生唄!”
宗雪竹終於意識到,弟弟並非真正的進步黨人,因為他情有獨鍾的不是什麼軌道上的政治,而是值得信賴的國家元首,只要國家元首值得信賴,他就還是一個痴迷末富之道的商人,一個只在無所適從的時候才會掉進政治旋渦的商人。所以宗雪巖離開北京這一天,除了一路保重之類的囑咐,他什麼也沒說。倒是王月波戀戀不捨,一再說自己有朝一日再到漢口從事政治活動的話,就還會住到宗雪巖的家裡,就還會得到商界朋友的幫助。
宗雪巖是在國慶節的第二天離開北京的,因為國慶節是總統宣誓就職的日子,只有親眼看見總統宣誓就職,他才會心滿意足地離去。總統就職儀式和閱兵儀式使他興奮不已,他從天安門回到虎坊橋之後怎麼也睡不著覺,結果又熬了一個不眠之夜。
宗雪竹沒去看熱鬧,是因為他不喜歡看熱鬧。王月波也沒有去看熱鬧,則是因為憲法起草委員會還沒制定出來真正屬於母法的憲法,無論是亂成一團的總統選舉或是莊嚴肅穆的總統就職儀式,所依據的只是一部從屬於憲法的據說為了避免滿清復辟和列強瓜分才被憲法起草委員會本末倒置的法律。儘管報紙上說這是憲法起草委員會承受國內國際雙重壓力的必然結果,儘管法學理論對宗雪竹來說是一門一竅不通的學問,但宗雪竹卻對王月波的一個說法大惑不解,那就是把選舉總統的法律先於憲法制定出來的做法叫別出心裁。
“為師不懂。”這一天,他終於對王月波說,“既為母法那便像是母親,既為法制總統那便像是兒女,兒女反倒先於母親呱呱墜地,他們誰是兒女,誰又是母親呢?”
王月波正沉醉於法律的力量,同時對諸如此類的疑問已經十分厭倦,所以沒作任何解釋就又去天壇開會了。這天的中午,王月波領來了一個客人。宗雪竹拱手相見,客人卻給他鞠了一躬。
“鄙人有賀長雄。您一定是雪竹先生。”
有賀長雄不但精通漢語,而且十分健談,還沒來到餐廳前,宗雪竹就已經從他一見如故的自我介紹中知道他曾經留學歐洲並獲得法學博士學位的經歷以及他從四歲到二十二歲期間所讀過的儒學經典。因此,宗雪竹表面上不動聲色,內心卻暗暗湧動著親切感。
“如此說來,除了西學,有賀先生的儒學造詣也頗有根基。既然如此,恕我冒昧,有賀先生倘若真的被聘為總統顧問,除了以西學襄助總統之外,是不是會奉勸總統崇仁德致中和呢?”
兩個日本學者將被聘為總統顧問的傳聞這時已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了。但經王月波證實,除了有賀長雄和坂西利八郎,一個名叫古德諾的美國學者也將被聘為總統顧問。
“豈止崇信中和之德,”有賀長雄說,“敝人還準備向憲法起草委員會提出敝人思考已久的一個忠告:作為東方人民的道德基礎,尤其作為貴國人民的道德基礎,淵源千古、治心有方的儒學雖不如西學考究精微,卻遠比西學的道德基礎深厚,忠孝之道猶如滔滔江河延綿不絕萬古不廢,不但絕對不應廢除,鑑於貴國的國情民意,儒學還應作為貴國的國教而被憲法明文規定。”
“國教?”王月波說,“憲法將賦予人民自由信教的權利,若將儒學奉為國教,那就無異於將儒學尊為朕即天下的皇帝,何以體現法賦自由,憲法豈不成了言而無信、愚弄人民的戲言?”
“月波君此言差矣。”有賀長雄說,“憲法必須保障人民信教的自由自不待言,然而國家將其中的一宗奉為國教、視為國本,亦不是強加於人,因為國教不是要像皇帝那樣惟我獨尊,而是要承擔延續國運國脈的歷史使命。因此,把儒學奉為國教,不但與人民自由信教的權利並行不悖,與立憲政體也無相戾之處。惟有如此,貴國才能藉助儒學的治心妙術化腐朽為神奇,勵精圖治,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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