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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弟弟便出生了,一個健康又可愛的男嬰。父母抱著弟弟來看過簡易。但簡易尚未來得及為自己成為一個哥哥而高興,便留意到了,父母看著弟弟的目光,與父母看著自己的目光,是那麼不同。簡易那顆原本從未因為患病而絕望的心,就這麼第一次冷了下去。宛如墜入冰窟,冷徹心扉。
有時候簡易會厭惡自己在這種事情上的敏銳。但轉念一想,這等事情,就算當時沒有發現,遲早也總是都會發現的。哪怕他是父母第一個孩子,哪怕父母曾經再愛他,也抵不過,那個弟弟是健康的。
簡易也曾懷有僥倖,認為哪怕如此,他在父母心中的地位也沒有那麼容易被改變。
然而事實總是難以辯駁。一個新生的嬰兒總能牽動父母全部的時間與精力,而簡易那個醫院中的小單間,從最初的每天必定有人來探視,終於變得無人問津。
當第一次獨自一人過完一個生日時,簡易隨手將那本小說又看了一遍。
那時他對文軒的評價是:嘖嘖,這個人比我還慘。
是啊,現在想來,簡易最初之所以會記得這個角色,只是因為慘而已。但又似乎不僅僅如此,因為簡易發現這種想法能讓自己心中多些安慰之後,又去找了許多小說,看了許多同樣慘的角色,卻沒有誰能像文軒那樣,明明最開始並不是那麼讓人記憶深刻,卻又總在不經意的時候被他忽然想起。
而他對文軒的評價,究竟是什麼時候從&ldo;比我還慘&rdo;變成&ldo;和我一樣慘&rdo;的呢?簡易已經不太記得了。
幾日後父母讓醫生帶了話,對簡易道了歉,告訴他弟弟因為感冒有些發燒,所以他們那天才沒能過來。如今弟弟雖然退了燒,卻依舊有些不舒服,他們必須花費更多的時間去照顧弟弟。
再次見到父母,是在兩個月後,簡易病情惡化,鬼門關裡走了一趟,醒來就聽到父母在屋外哭泣。等到醫生將父母放進來,父母撲在他的床邊,哭得幾乎說不出話來。簡易卻只看著那仍被母親抱在懷裡的弟弟,略帶得意地想著,我的地位仍未完全被取代。
父母在簡易床邊守了數日,卻也只有這麼數日,一切漸漸又恢復成了原樣。
為了更多見到父母,簡易拔過自己手臂上的管子,也關過身邊嘀嘀作響的儀器,病情反覆惡化,重症室裡躺了一次又一次。這種手段整整有效了半年,而後父母終於受夠了。
終於有一次,簡易從鬼門關回來,再次看到自己的父母,父母臉上卻不再有那種悲傷與關愛,只有滿滿的不耐與憤怒。
父親指著他大罵了一頓,而後吩咐醫生,將他的雙手縛住。
從那以後,簡易不僅無法使用自己的雙腳,連雙手也不行了。等到父親終於相信他會聽話,打了個電話讓醫生解開那束縛,簡易雙臂的肌肉早已萎縮,抬不起來。
哪怕如此,簡易的病情依舊會惡化,每年都會讓他鬼門關前過個兩三次。但從那以後,父母再沒有來過。
直到弟弟到了上小學的年紀,還記得自己有個哥哥,主動想來看他。
一家三口再一次出現在簡易的面前,幸福美滿,和樂融融。弟弟長得十分好,活潑可愛,聰明伶俐,是個一看就會讓人喜歡的好孩子。他趴在簡易床邊,煞有其事地噓寒問暖。父母在後面含笑看著,神情中滿滿都是對這個孩子的驕傲。
簡易看著弟弟那張無辜的臉,卻只想著,如果雙手還能動,他一定會掐著這個人的脖子,掐死為止。
這真是一種可怕而又扭曲的想法,但是又有誰會在乎呢?
簡易這輩子,始終只是躺在這張病床上罷了。
他已經徹底被取代了,沒有人會在意他,沒有人的心中還留著他的位置。他聽到弟弟離開時在門外與父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