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覆(三十)奔赴(第1/3 頁)
他溫柔的撥開她鬢邊飛揚的沾了淚的青絲,有碎碎的光亮:「與其將來相對無言,兩廂厭棄,不如從此兩不相見,或許還能保持我們記憶力對方最美好的樣子。」
不敢置信的看著蔣陌,看著那張含笑的波瀾無驚的面。
傾禾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阿陌以為我不是真心?」
語調裡有姿態伏低後依然求而不得的氣怒,是驕傲被裹掌的羞惱。
蔣陌並不正面回答,只以澹然而平靜的笑意回視她的震驚與怒意。
晴朗的日光下,滿是濃蔭翠翠,豐茂的迎春與梅嫩黃又純澈,清甜滋味無處不在。
傾禾覺得耳根子像是被如刀的寒風颳過,冰冷之後是火辣辣的燒,偏又發作不得,惱怒衝上頭,眼底有倔強而驕傲的水霧漫漫凝聚。
最後,從長睫順著頰蜿蜒到她的紅唇間,空氣裡的清甜也成了苦滋味。
「阿陌總是這樣冷靜,無論什麼事情都沒辦法讓你有一絲一毫的衝動。」
蔣陌微微垂了垂眸,嘴角揚起的笑意微微顫了顫:「我這樣的人生,並不允許我任性。」
傾禾似乎被他突如其來的悲傷擊中,目光落在他的雙腿上許久、許久。
終又放緩了神色與口吻,傾禾道:「若非我心中有你,想要嫁給你,陪伴你一生一世,何故千里迢迢追來?我已經把奔赴的路途走至這一步,阿陌也不肯為我踏出最後一步麼?」
蔣陌微微一默,撇開了臉:「公主、早些回京吧!」
轉動輪椅,繞過她,碾過積雪,從斷橋的盡頭緩緩往回行駛。
傾禾搖晃了一下,扶住了斷橋的圍欄上雕的栩栩如生的獸,觸手如冰,冷痛的彷彿被那獸狠狠咬了一口,沒有笑色的面孔上是久久不散的羞惱與凝睇不移的遙望。
一陣輕盈的腳步,有年輕女子緩緩來到她的面前。
傾禾揚了揚下顎,以挺直的姿態乜過眼前之人。
恢復原本容貌的華寧生的清秀而婉約,微笑時似枝頭迎風的梨花,嘴角的一粒小小的米痣,更顯她容色親和。
寧華微微一福身,不卑不亢,輕聲道:「殿下是帝姬,帝後會原諒你的錯誤,百姓不敢議論您的任性,你後悔了,還有回頭路走,將來依然可以嫁得豪門。可你留給他的最後一步,看似簡單,等待他的卻很有可能是絕路。」
沒有他在的時候,傾禾身為嫡公主的倨傲與對眾生的鄙夷向來不加掩飾。又被這樣聽去自己被拒絕的狼狽,不由面色發青。
揚起手便要打上去:「放肆!憑你也配來教訓本宮!」
梅樹在沁骨的細風裡微微晃動,水底閃爍出晶瑩的光亮,落在寧華的眼底,掩去了深底的厭惡。
面上的笑意微微斂了斂,似對她十分失望,寧華搖了搖頭,輕易便避開了傾禾的手。
抬手扶住被她指尖打到的鬢邊銀線流蘇下墜著的明珠,澹道:「信兒已經著人送回京中了,宮裡很快就會有人來接殿下回去。住客棧不安全,殿下若是不嫌棄捨下簡陋,可隨我回別院小住幾日。便當離京散心吧!」
微微頷首,示意她跟上。
她全然女主人的姿態讓傾禾心下怒火直竄,一把攥住她的臂,一眯杏眼,凌厲的目光刮過她的面孔:「你是誰!竟和他同住?」
寧華濃密微垂的羽睫定了定,被光線一照,投下一抹悠長的黛青影子在眼底,漆黑的目光便顯得烏碧碧的深沉。
微微輕吁了一聲道,清淺的眸光帶著憐憫落在她精緻的眉目上:「知道他最怕的是什麼嗎?」
傾禾眉心灼灼一跳。
華寧的容色似秋水寧靜,拂開了她的手,緩步走在前面:「他不是什麼風流公子,為了渺茫的情意便會可以不顧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