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覆(五十二)逼宮3(第1/3 頁)
前前後後被棕褐色鐵甲軍推著走上前來的,有四位太醫,其中便包括太醫院之首的劉太醫!
皇帝看到他也在其中,眉心不由一跳。
朱紅大門敞開,皇帝看到長長甬道兩側的紅牆在數不盡的風霜雨雪裡有了一道道斑駁的脫落,夕陽墜落的餘暉昏黃裡,像極了后妃哭泣後的殘妝,無甚美感。
昔日象徵不可褻瀆的權勢之所在的延慶殿,此刻在夏日炎炎裡,竟有了荒草衰煙的頽冷,皇帝便彷彿一頭被圍困下的巨獸,一頭老去的巨獸,昂揚的姿態漸漸有了苟延殘喘的僵硬。
恪郡王低頭緩緩撥動著拇指上的扳指,上好的翡翠,色澤通透,在漸漸沉落的光線裡,有著烏定定的光芒:「你們自己告訴陛下,那和貴人的胎究竟好不好!」
從兩撇小鬍子慢慢蓄成一把雪白長須的劉太醫低垂著頭,萬分感愧的模樣,顫顫巍巍道:「和貴人並不曾有孕,一切害喜之症,皆因藥物而起。」
恪郡王驀的抬頭,眸光映著最後一抹夕陽,如燭火熠熠點燃在眼底:「陛下年過五旬,又服用了那麼多丹藥,可還有生育的可能?」
劉太醫搖首,長長的白須揚起男子枯竭的徵兆:「已然不、不能了……」
不論皇帝的妃妾是否真的有人有孕,哪怕把人藏到了天邊去都不重要,他們甚至也沒想過去尋,只要讓太醫一口咬定皇帝已經毀了身子,便是永絕後患了。
傍晚的天際是遼闊而壓抑的。
遙遠的蟬鳴有了淒切的凝重,縱深殿宇在最後一抹淡青與暗紅的餘暉下,慢慢有了深邃的孤寂與陰冷湧起。
重重亭臺樓閣間的燈盞漸漸亮起,卻也顯得那麼的單薄,化不開心底濃的化不開的陰翳。
皇帝漲得通紅的面孔漸漸發青,鼻翼微張,幾乎站不住。
秦宵忙扶住了他:「陛下,保重龍體!」
皇帝甩開他的攙扶,指著劉太醫的指是顫抖的:「劉千,你大膽!」
李潮看著皇帝面上閃過青白之色,心底無比暢快。
長臂一抬,恪郡王蓄著的長指甲覆上晚霞之色,如箭矢閃爍著幽光,破開雲層,直直指向跟在皇帝身後的秦宵,揚聲道:「此閹賊慫恿陛下服用丹丸,損害龍體,實乃罪無可恕!」
秦宵輕輕一甩拂塵至臂彎裡,雪白映著曳撒的緋紅,莫名的熱烈而動盪,垂眸微微睨了臺階下的面孔,微微一挑眉。
能被一大群宗親、閣老以「清君側」之名來剷除,他這個內侍當得可真是前無古人了。
他緩緩一笑,白皙清瘦的面孔映著夕陽,有別樣的陰柔之美:「眾位要捉拿的奸佞原來是奴婢,真是失敬。」
他們在場的這些人,誰的身份不算高貴?
往日裡為了保身家性命,為了能讓他在皇帝面前美言一二,還得壓低了身份同這些閹人稱朋友。
到了今時今日,眾人瞧他的神色依然淡的如斜陽下的薄薄雲煙,不驚不懼,倨傲的神色哪裡像尋常內侍的樣子,不免叫人恨得有些牙兒根癢癢。
可恨!
恪郡王眼眸一眯,眸光落在皇帝的面上,有冷冷的得意與譏諷:「陛下自服用丹丸至今已有數月,新進宮的妃嬪也都是生育年歲最佳之時,卻不曾聽聞有哪位貴人有喜訊。分明龍體已損!天子無嗣,皆因你這閹賊亂權而起!」
「秦宵,只要你認罪,本王大可饒你一條性命。」
這就是要他這個貼身伺候皇帝的內侍,在天下人面前證明皇帝是真的「不行了」呢!
可惜了……
秦宵看了皇帝一眼,似笑非笑道:「奴婢還以為陛下賞了奴婢延年益壽的丹丸,沒有賞給郡王,郡王是嫉恨奴婢,覺得自己這個宗室王親還不如個閹人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