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頁(第1/2 頁)
差不多是生下他之後第二年,父親用了一些手段,令母親的身份有了徹底改變。
她不再是對外的單親媽媽形象,而正式成為某一個有錢男人的女人。
小圈子裡都叫她一聲「小周太」,這個沒有經過她允許就貼上的標籤。
這聽上去有點諷刺,尤其是對一個在男權社會中自主意識十分強烈的女人來說。
自那以後,母親的藝術事業得到更高的資助,卻也因此受到限制,因無論她的藝術造詣多麼高,賣出的藝術品多麼有價值,那都是「小周太」的身份帶給她的價值。
人們不再看她的作品本身,而是看她這個新身份帶來的利益。即便是她個人不太滿意的作品,聽到的也都是天花亂墜的讚美之詞。這是一個藝術家最為痛恨的事——而這一切都是那個男人帶給她的。
父親用這種方式控制了母親,將她籠罩在他的光環之下。
恨會比愛更長久,這句話真是一點都沒錯。母親從未對周越表達過這一點,但周越卻看得明明白白。
母親對父親的愛持續了一些年,每年少一點,直到完全消磨殆盡,失去所有耐心。
她開始恨他,卻不是由愛情變質的恨,而是一個渴求自由,對藝術有著超物質追求的女人,對一個限制她的自由,褻瀆她藝術追求的男人的憎恨。
這種恨的成分和性質,就已經說明瞭愛情的消亡。
但母親是十足智慧的女人,她雖然沒有力量擺脫,卻將父親的性格吃得透透的,她在他面前做到最好,比他生命中任何一個女人都更完美,令他總是不禁讚嘆著,她本身就是一件藝術品。
父親非常的自負、自大,他甚至以為是自己塑造了這件藝術品,在遇到他以前,母親只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
他不僅驕傲,而且炫耀。
母親總是微笑地看著父親向人們展示成果,柔順地站在一旁,看父親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出小丑戲。
以父親的洞察力大概是知道的,但那又怎麼樣呢,權力令父親膨脹,他的內心一定在想:不願意又如何,你離得開我嗎?
人對於仇人總是更瞭解的——母親在父親身上做的功課比她的專業研究還要深刻,可她卻聰明得從不對孩子們提起這件事。
周越是她的第一個孩子,母親對他寄予厚望,對他的教育十分上心,遠比對弟弟、妹妹來得更在意。
他是在母親還愛著父親時生下的孩子,又經歷了母親憎恨父親的全部過程,母親看他的眼神總是複雜的,好像透過他看到了自己的過去和曾經遭受的痛苦。
而懷有弟弟、妹妹時,母親已經將父親視為一個有生育能力的工具人看待,這個人可以是任何人,所以她沒有將對父親的憎恨轉嫁到他們身上,她將他們視為只屬於自己一個人的「寶貝」。
當周越看明白這一切時,他痛恨自己有這樣的洞察力,寧願自己什麼都讀不懂。
他還記得母親曾微笑著稱讚他,如果不走這條路,以他的敏銳度和眼光,在藝術行業可以有一番天地,真是可惜了。
他很不喜歡母親當時的笑容和語氣,他覺得扎眼,那裡面除了惋惜還帶了一點諷刺,那不是對他的諷刺,而是對他身上另一半基因的諷刺——之所以可惜,是因為那個姓周的男人。
父親的自負、自大,絕對不會允許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去搞什麼藝術事業,那太失格。藝術只能玩玩,是一個用來證實一個有能力的強者,閒來無事隨便做點什麼都能很出色的標籤。但它不能作為主業,不能是他的後代在全力以赴的情況下才能做出的成績。不管經營得多麼優秀,從跟上說藝術就是富人的消遣。
……
周越一直都知道母親在外面有情人。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