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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信神佛,那可以信誰呢?
信他嗎?
她還是?撥通了號碼,每一次嘟嘟的呼叫,都像是?心臟勃/起的求救。
但求救聲停止於兩分鐘後。
沒有接通。
現在晚上10點,算算東京的時間,他應該是?睡著了。
此時出現在景緻腦海的全是?當初程寄帶著她去的那些醉生夢死的畫面。
那些人玩的是?梁園月,飲的是?東京酒,賞的是?洛陽花,攀的又是?章臺柳。
他們聽的是?金幣落下的聲音,又怎麼會在乎普通人的生老?病死。
景緻從衛生間一路走回來,混雜的氣味難聞,全都是?像她這樣等待著死神宣判的普通人,正對著白?牆絮語。
這一家人在大笑,這一家人在痛哭,宣判的腳步離她越來越近,景緻的腦袋頭痛欲裂,天旋地?轉得快要吐出來。
有個憔悴的女人一會兒?喜極而泣,一會兒?失聲大哭。
她拉著景緻的手,有些瘋瘋癲癲地?說:「你來,你來,有用的,只要你真誠發願,你家人就能挺過來,我兒?子剛從手術臺上下來。」
景緻雙眼?無神地?被她牽著,停在一面白?牆前。
這面白?牆或許比寺廟聽過更多的祈禱,在它面前,站滿了心若草木之灰的人。
景緻不知所措,但學著他們的樣子,顫抖地?閉上眼?睛。
人在絕望時能追憶起的事情並不多,關於景向維,景緻只能想起小時候他帶著自己去香港看馬賽,然後到中環置地?廣場給她買最新款的漂亮裙子。
也能想起在寒冬料峭加班到凌晨,給她帶烤地?瓜,從那套不太厚的工人外套拿出來的時候,還冒著熱騰騰的白?煙。
最終的畫面定格在上回她要從康復醫院離開,景向維在落日餘暉中站成了一棵樹。
這棵樹從高大萎縮成低矮,落葉枯枝。
他向著遠方離開的景緻揮手告別:「好好照顧自己,多吃雞蛋,多喝牛奶,不要熬夜,記得讓自己開心一點,乖囡!」
可是?她沒有,她沒有好好聽爸爸的話?,讓自己開心健康。
反而糟蹋自己,讓自己陷於泥潭,不可自拔。
就像奶奶悔恨自己提前半個小時回家,景緻開始胡思亂想,是?不是?就是?因為自己沒有好好聽話?,把生活搞得亂七八糟,所以才?報應在爸爸身?上。
她的腦袋一下又一下地?撞著白?牆,她在心中發願,只要爸爸能挺過來,她就馬上和程寄分手,然後好好過日子。
她會過上朝九晚五,偶爾加班的平凡生活;下班後給自己燒一葷一素的可口?飯菜;會買最新鮮的牛奶;補充水果維c;好好跑步鍛鍊身?體
她會的,她會做一切讓自己開心健康的事情。
只要爸爸能挺過來。
微微顫抖的手忽然被人牽住,溫熱源源不斷地?輸入到毛孔。景緻遲緩地?抬頭,劉海被汗水浸濕,臉色蒼白?。
溫以澤氣喘吁吁地?對上景緻惺紅的眼?,他用力握住她的手,溫柔又堅定地?說:「沒事了,手術很成功。」
五月的北京早晨還是?有些涼,景緻隨著醫院的第?一波人流走到大門口?,她停在此處,人群依舊交織著遊走。
昨天匆匆趕到醫院的時候,是?一輪漸漸西沉的落日,如?同年?邁的老?嫗,而現在東方既白?,從遠及近,是?一層白?,一層紅,一層藍,像一隻切開的鮮生生的西瓜。
能夠料想到了中午是?該如?何的耀眼?。
他們是?同一輪太陽,卻又是?嶄嶄新的一天。
景緻拿出手機,點開微信,通訊錄那裡突然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