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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有時候,她覺得自己是《小遊園》裡與時俱進的妖怪,陳塢則是那個傻乎乎的落伍術士--按照她的要求,陳塢把她寫進了《小遊園一iv》。
在故事裡,她是一個垂涎術士的自創妖怪。這個妖怪看著小小的,倉鼠一樣無害,一遇到術士就會放狠話說:「我要把你吃了。」術士則會離奇地接受這種囂張的要求:「那你吃了我吧。」
別的妖怪覺得術士說出這種話完全是瘋了。
術士我行我素,過段時間就去會看看那個妖怪,妖怪有時候也來找術士。
就這樣延續到了《小遊園-v》。
《小遊園-1》日文版上市之後,王子舟繼續擔任《小遊園》後續翻譯工作。陳塢寫《小遊園-v》那會,她就坐在旁邊的電腦旁翻譯《小遊園-iii》,但兩個人從來不會互相檢視進度。
生活關係輕易延伸到工作範疇,很容易產生衝突,當然一一討論和互助則不算在此內。
王子舟把檔案給合作p發過去之後,客廳已經被食物的香氣佔滿。她朝工作桌前的窗戶望過去,天完全黑透了,格子般的光排布在建築外立面上,是其他人家。王子舟忽然想,其他人朝我家窗戶遠遠看來,也是一樣的光景。
普普通通的光景。
但她感覺很不錯,於是起身離開電腦桌,去廚房幫著做完最後的收尾,把飯菜端上了桌。
飯桌上,陳塢說:「開完會,我可以在東京待到你放新年假。」
「這麼久?今天才21號!」王子舟嘴上驚訝,心裡卻是很高興,「那我們31號上午回京都好了。
為什麼要回京都過新年呢?明明東京更熱鬧。王子舟也說不上來原因-許是在京都待的時間更久,更親切些吧。
其實也有更親切、更想回的地方——譬如溫州,下面那個小鎮。那其實才是她二十幾年人生中最顯眼最漫長的註腳,十幾歲、二十出頭的時候一門心思想要遠離它擺脫它,可現在似乎也很難再回去了。
也許不僅僅是因為疫情。
人的心思啊。
晚上睡覺,王子舟久違地夢到了那個小鎮,夢到了一些日益模糊的青少年時期的片段——梅雨天從宿舍走去教室,總要濕透的帆布鞋;食堂既無誠意也無新意的難吃菜色;天都沒亮的早讀課;高三每天晚自習前永遠做不完的測試卷;吃壞了東西胃不舒服,只好趴在課桌上等待那種疼痛離開、滿頭大汗的瞬間。
然後就醒了,哭醒的。
陳塢拍了拍她,她把頭埋進他的頸窩,繼續哭。
她不怎麼在陳塢面前壓抑這些看起來有些負面的情緒,好像從前父母強迫她嚥下去的那些眼淚,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地流淌出來。陳塢也不會隨便問她原因,這讓她少了很多負擔——我們哭必須陳明理由嗎?也許不必。
哭夠了就安靜地繼續睡去,早上醒來,一切照舊,把自己投入看似重複但確實嶄新的一天。
12月31號,兩個人按計劃回了京都。
屬於二o二一年的最後一天,好像也沒什麼特別,連那種新年前的大掃除活動都沒得做——陳塢平時把房子維持得太整潔了。
去年初,趁著王子舟那間公寓到期,他們搬去了一個3ldk的老式小獨棟,離京阪電車出町柳站步行大概十分鐘,去學校也很近。曼雲住樓下那間改造過的和室,他們兩個住樓上朝南帶陽臺的那個房間。
樓梯上來右手邊的屋子,改成了一個工作室,從工作室的窗戶望出去,剛好可以看到,一樓入戶小庭院裡種的竹子。
工作室雖然是共用的,但曼雲平時不太高興上樓,他的房間又剛好是最大的一間,所以樓上基本只有陳塢和王子舟在用。
曼雲今天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