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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像陳嬰那樣滿面的恭謹,不像項梁那樣的不動聲色,更沒有項羽那樣的目中無人。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神情從容,目光沉靜,但卻永遠像黎明天際的那顆啟明之星,沒有璀璨光芒,但總會讓我在眾人當中一眼就會看到他。
“大王,向氏一族,祖輩為我楚國名將,其父向燕,壯烈殉國,而今向將軍在吳中威信素高,賢士大夫,皆出其下,且勇猛無人可敵,東阿、濮陽兩次擊敗秦將章邯,今又擁戴大王復楚歸位,‘武信’二字,向將軍受之無愧,我等共同舉議,懇請大王授封向將軍為‘武信君’,統領各路諸侯人馬,如此民心所歸,必能西進滅秦,雪我楚國前恥。”
站出來說話的是陳嬰,他抑揚頓挫,看起來目光坦蕩,一片赤誠。
陳嬰話音剛落,四周便立刻響起了一片附議之聲,而項梁卻面色始終如水,看不出喜怒之色,只是偶爾閃動的眼角餘光露出了他此刻的心思。
我在心裡冷笑了下。
陳嬰曾是秦末的東陽令,時人尊稱為東陽老者,陳勝吳廣揭竿而起時,東陽的起義軍們見其家族厚有聲望,便請他來當首領,但他屢次推辭,最後推不過才勉強接受。項梁知道他後,特意修書給他請聯手反秦,他便乾脆投到了項梁門下。
此次楚國復立,陳嬰雖被推舉為上柱國,但以他一貫的做法,他絕不會獨攬當前的兵權而讓自己成為項梁叔侄眼中的刺,索性樂得做個好人,此時出面為項梁請封,料定座上的這位少年復辟國君不得不準,趁機再將統領兵權這個燙手山芋從自己手裡丟出。
陳嬰此舉,不可謂不用心良苦,他的這種明哲保身,也使他日後在項羽兵敗後能及時投靠劉邦,從而令其子孫幾代為侯。只是可惜,傳到他的三世子孫之時,兩個男丁都因犯罪自殺,而孫女,就是那個歷史上有名的陳皇后阿嬌,因為驕橫無子且挾婦人媚道行巫蠱被廢黜至長門宮,從此衰敗,直到六代世孫尊,才被當時的皇帝下詔復家。
心微微地側過頭,看向了我。
我朝他笑了下。
心低頭想了下,便朗聲說道:“向將軍忠肝義膽,天人可鑑,准奏。”
說完,他便從座上站了起來,朝著我的方向而來。
我有些詫異於他的突然舉動,眾人也有些不解,紛紛舉目看他。
心走到了我的面前,朝我笑了一下,然後牽著我,將我從帷幔後帶到了眾人的面前,站在了中間。
“這是孤的王姊,從今你們如何敬孤,便也一般地敬她。”
殿堂裡的人瞬間無聲,各種各樣的目光一下子如亂箭般地朝我刺來,短暫的寂靜過後,嗡嗡聲一片,想來是在互相打探我這個突然冒出的“王姊”到底是何方神聖。
心的這個舉動,讓我有些措手不及。
“辛姬,今日是我加冕之日,我想讓你瞧見我面對群臣的樣子。”
一早,他就這樣對我說道,目光中滿是懇切,我不忍拒絕,所以隱匿在心的王位一側的大殿帷幔之後。
他現在突然讓我這樣地現身於他的眾多臣子之前,心念電轉間,我隱隱有些明白了。
但是我已經顧不得去揣測心的意圖,我也無視那來自於旁人的各種猜測目光和低聲議論,我只是靜靜站在那裡,看向了佇列後方的張良。
我的目光和他的相遇了。
詫異,不解,驚喜,歉意。。。。。。
是的,到了最後,我分明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深深的歉意。
我朝他笑了一下。
兩年,差不多七百個日日夜夜啊,他和我約好要在瑤裡再見的,只怕當時的我和他都未曾想到,這個漫長的相約竟然要直到此刻才用這樣猝不及防的方式被兌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