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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功高蓋主,擁兵自重。」姜涉心頭雪亮,見他沒有反駁,便知確是如此,然饒是已有預料,一時卻是未能接受,「孩兒明白,可是……」
「沒甚麼可是,你須曉得,咱們做臣子的,但憑聖意是瞻。」姜祁抬手製止姜涉說下去,「何況我與你母親一離京城多年,骨肉親情,總也不得全數割捨,你陪她回去瞧瞧,也是人子之道。」
姜涉低下頭去,「孩兒明白了。」
「你一向懂事,你母親她……」姜祁嘆了口氣,終究是把話鋒一轉,「欽差已在城中等了不少時候,恐怕不日就得動身,此番入京,為父也沒什麼可教你的,就送你八個字罷:靜觀其變,順勢而為。」
「孩兒記下了。」姜涉心中雖然不願,可也明白聖命難違的道理,只得應著。
「好了,便是這件事。」姜祁看著恭順的少年人,「今晚是有慶功宴可是?我也不阻住你了,你且去罷,盡興些。」
姜涉點頭,「孩兒明白。」
擔著滿腹心事,告退出去,且回院中更衣。
姜沅早已換好衣裳,等在臥房門前,幫著姜涉將盔甲卸下,換過便裝,姜涉望著鏡子裡的自己,恍惚了一瞬,才輕輕一笑,「阿沅,時候還早,咱們先去瞧瞧母親。」
姜沅點頭應是,面容依然沉靜。
兩人到姜杜氏院子時,卻被告知姜杜氏已然睡下。
姜涉輕輕應個好字,也沒多說什麼,只同姜沅一道前去赴宴。
連日來奔波勞苦,兒郎們酒喝到酣,便能把萬事全丟,姜涉素日裡最溫和好說話不過,也不拘著,只在宴席間忽然瞧見一個熟悉身影,鬼鬼祟祟在門口張望。
姜涉知是姜延心有不甘,到底按捺不住,心中頗覺好笑,再敬過杯酒,只道自己睏乏,要先行一步,那些個將兵雖是想攔,但經了一瞧,又都啞口無聲,有個人起頭,便一起七倒八歪地連連作揖,齊呼「少將軍好走」。
姜涉哭笑不得,同姜沅一道出了門,又不知是誰把窗推開,那些大呼小叫便順風而來——「你還敢來?」、「罰酒,罰酒!」、「少將軍莫走,姜延那廝……唔……」
姜涉心中忽然微微一冽,不覺輕嘆了口氣,加快步子,一路卻非往將軍府去。
姜沅也不攔阻,只默不作聲隨在後頭,跟著姜涉登上城樓。
涼州偏北,縱在夏日,夜風也帶著些透骨寒意,吹著二人衣袍獵獵作響。
姜涉負手看著城外荒涼夜色,許久才終於出聲:「人家都說原來荒漠直連涼州,出城便無人煙,幽州一帶本來更是一片荒蕪,是先人刀耕火種,才得一片繁華。只可惜蠻夷的一把火燒過,又歸於無。阿沅你看,滄海桑田,原來不過百年。」
姜沅低聲道:「少將軍不必傷懷,而今胡人膽寒,精兵已去,我大興鐵騎不日便能踏平漠北,重拓疆土。」
「是啊,只剩些殘虜餘孽,何堪大事,可惜……」姜涉輕輕一笑,「我怕是瞧不見那一幕了。」
姜沅微微一愣,「少將軍何出此言?」
姜涉道:「父親說,我很快便要動身前往京城。」
姜沅始料不及,「為何?」
「也沒甚麼,太后思姊,陛下純孝,是故召母親與我返京。」姜涉不欲多言,「只是阿沅,你……」
多年相隨,姜沅一眼便得看出姜涉是何用意,立時翻身欲拜。
姜涉眼疾手快地攔住,禁不住輕嘆一聲,「好好地說話,你這又是做什麼?」
姜沅決然道:「阿沅自然與少將軍同進退。」
「我就曉得你要這樣說,可咱們這一走,是真的不知歸期。也許一年半載,也許三年五載,阿沅,等到了京城……你我,就更沒得選擇。」
姜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