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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擊敗的頭狼註定要失去狼群首領的地位,最後離開狼群默默死去。
他們是狼神之後,天狼人骨子裡是沒有中原人那對於血統的忠誠和畏懼,他們只忠於力量,他們只畏懼強大。朝月城一破,他就是被擊敗的頭狼,是亡國之君,先祖辛苦建立且繁衍至今的天狼國就這麼亡於他之手,他帶給國人的屈辱和痛苦是永遠無法被原諒的。
他的確可如墨紫幽所言帶著他的臣民,帶著他僅餘的軍隊西逃撤入大漠,在狼嶺關被破之後,他屢次動過這樣的念頭。可一旦他以談判的方式帶著剩餘族人放棄朝月城,往西退入大漠,立刻便會有人糾集眾人推翻他的統治,奪走他的王位。他本已人心盡失,真到那時,沒有人會再擁護他,沒有人會甘於臣服在他的腳下。他最好的結局就是離開他的狼群,自此埋沒。更甚者,也許他的族人會逼他以死謝罪,為新王絕後患。
他怎會如此天真地忘記了這一點。
看哪,朝月城還未破,西狼還未亡,他的國相,他的王叔,他的族人已經開始計劃著擁立新王。
其實,他所有的抉擇,所有的猶豫,所有的掙扎都是無用功。因為屬於他的結局只有一個。他如今的低頭妥協,儲存下西狼僅餘的實力終也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衫。
墨紫幽依舊不答,只是用那雙通透的眼睛靜靜看他,他看著她那瞭然一切的目光,嘆息著笑,「啊,原來你方才只是在哄著我,你早就看破了我西去的結局了——」
「可惜了,我差一點就能哄著你放過我呢。」墨紫幽緩緩笑起來,她的確早已窺破了赫泰的結局,於一匹被擊敗的頭狼,本就沒有後路。她所謂的那一絲餘地是對於整個西狼而言,而不是赫泰。
天真的王者總是認為血統所帶來的光環永不褪色,卻不知世事莫測,天下多以利聚,曾經所有的忠誠與擁戴有一日都可變成刺殺自己的利刃。
可惜,他太早發現了這一點,早過了她的預料。
若是他是一個心胸寬闊的君王,也許他會願意為了自己的族人犧牲。可惜他不是,她在他那深邃的雙眼裡清晰地看見了這一切。他從骨子裡就是自私的,他沒有那麼偉大的心胸為他的王國,為他的子民奉獻一切。於他而言,與其最後受盡屈辱嘲諷,死在自己族人手中,他寧可拖著這些人與朝月城一同沉淪。
「你真是不怕死。」赫泰手中的彎刀還指著她的心口。
「我已有言,能親睹這一場風雲際會,能眼見我大魏旌旗插遍你西狼每一寸土地,死又何憾?」她退後一步,折身走至東窗邊,眺望著東邊天際的零星星光。
夜風倒湧進窗子,吹得她鬢邊髮絲輕搔在她瑩白的頸項上,他依舊執著刀指著她的背心,凝視著她修長的頸項,她長頸的線條極美,讓他想起胡琴被撥動的絲弦,纖細脆弱,繃斷的瞬間卻會傷著了人的指尖。
沉默再度瀰漫在塔室之間,她不曾回首看一眼他那殺意畢露的刀尖,只是固執地東望遠方。東方天際空無一物,只有看不盡的黑暗和零零星光。她抬起執簫的手,吹奏那一曲《籠雀》,另六座高塔上同時流洩出的簫聲與她的一起流淌在這漫漫長夜。
王宮傳來的報更鼓聲響了數遍,那鼓聲每響一次,她都能感覺到背心上那冷冷的殺意又近了一點,那冷鋒上逼近的凜冽穿透她大袖衫薄薄的輕紗攀爬在她的脊背上。
她想,縱然此時死去她亦不悔,她此來西狼本就是一場孤注一擲的博命冒險。唯一可憾的是她未能再見姬淵最後一面。
五更報鼓敲響了第二遍,天光破曉,朝月城外的東邊天涯處忽然出一片隱隱的墨色。墨紫幽執簫聲的手一頓,定睛細看,就見那片墨色越來越多,越來越近,她的心臟突然間狂亂了起來。
朝月城東城門城樓上的守軍亦發現了那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