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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育教導兒子成才,十幾年如一日,百般辛勞。如今局勢,天下太平四海歸心,您正該靜心頤養,安享晚年,談什麼處置?&rdo;皇帝重新坐直起來,聲音漸漸平復,沉穩如常波瀾不興:&ldo;太后請回宮吧,兒子這一向身上不舒坦,恐怕不能常來您膝前盡孝,萬望太后恕罪。&rdo;說著抬頭就沖外間道:&ldo;來人!&rdo;
周勇貴同錦嵐等正候在廊下,聽到叫聲忙進屋來,只聽皇帝道:&ldo;伺候太后起駕回宮。她老人家身上正不好,你們幾個一路上千萬多加小心,知道麼?&rdo;幾人連忙答應著,一面上前來扶。太后閉了眼睛也不說話,由他們攙著走到門邊,忽然把住門框一轉頭。
屋裡面通明透亮,身側幾個太監正躬身行禮,衣服間簌簌索索的褶皺聲細微傳來,在安靜的屋中聽著,卻如此巨大。他們指上都吊著犀麈,倒懸的麈尾散垂著,被光線一照,根根如雪,象她鬢間的白髮。太后惶然就是一怔,忽的想起那句話來。好像是一首詞,但無論詞牌還有前面跟後面的,她都早忘了。此時此刻,就只剩下那一句在她心裡盤旋。她若有若無開口,聲音打了個彎就已經咽回去,只有她自己聽到了,說的是:&ldo;若教眼底無離恨,不信人間有白頭。&rdo;
皇帝早站起來,就在腳踏上行下禮去,恭聲道:&ldo;送太后回宮。&rdo;再抬眼時,方才的眾人早退了個乾淨。屋中一片寂寂無聲,只有湘竹簾子偶爾打在門框上,唏唏嘩嘩輕響。小太監唱道的聲音遙遙傳來,只一點鑽進耳蝸,彷彿是另一個世界:&ldo;太后起駕‐‐&rdo;皇帝不禁一跌身往後面直坐下去。手肘磕在榻凳角上,嘭的一聲,連茶碗都震到地下去了,他也不覺得疼。
桌上的西洋報時鐘兀自走動,嘁嚓嘁嚓的聲音,原來已經快交午正,怪不得外面日頭這麼好。明晃晃的陽光穿窗而過,落在涼榻另一側,亮的亮,暗的暗,映出窗格龜背錦菱花的紋樣,煞是好看。因為時氣暖,那榻上只鋪了明黃色織金夔紋龍的紗墊,薄薄的一層,角落上飛起了一點,迎著陽光微微擺動,想是太后起身的時候帶上來的。皇帝移開目光。只見身側黃花梨的榻凳,生漆燙蠟滑亮如鏡,四角是鎏金的護夾,鏤刻著細密的龍紋和萬字如意回紋。榻凳上原擺了一對白釉刻花的茶碗,方才跌了一隻,剩下另一隻孤零零的歪立在託盞上,蓋子也仰面朝天的翻過來,露出裡面的蓮子杏脯青梅,說不出的狼狽,他心中麻木的一煩。
外面忽然有人說話,是周勇貴的聲音,雖然極力掩飾過了,仍聽得出十分的惴惴:&ldo;啟稟皇上‐‐&rdo;
皇帝順手抄起茶碗砸過去:&ldo;滾!&rdo;
茶碗托子撞在牆上,摔得粉碎,茶碗卻安然落下地來,骨碌碌的引著皇帝的目光一路滾到門檻旁。竹簾外的人早撲通一聲跪下,咚咚的磕著頭。皇帝定住神,不耐煩的問:&ldo;什麼事?&rdo;周勇貴又磕了個頭方回道:&ldo;啟稟皇上,蘇姑娘來了,此刻正在二門外的值房等著侯宣。&rdo;
皇帝五雷轟頂一般坐直起來,肘上的疼痛瞬間印上心頭,越發痛不可抑。
&ldo;蘇顏華&rdo;,這三個字不住的在他腦中打著轉,無數張她的面孔也隨之浮現出來。一忽兒是男裝的她,一忽兒是女裝的她,清脊山上的,不亦樂裡的,還有西山之中的……她的樣子,愉悅時、傷痛時、嬌羞時、沉睡中……那樣多,那樣熟悉,不用去想也近在眼前。報恩寺裡她頭上那一柄玉笄,引著他情不自禁看向她,他曾經以為那是命中註定,可如今‐‐他不敢再想下去,再想一遍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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