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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校沒能去成,黎蘅倒是見識了那個傳說中的採石場,用大人的眼光去看,不過就是一片狼藉的廢工地而已,當年在小孩眼裡卻似乎再神奇也沒有了。
簡書現在看到童年時候的「戰場」,似乎仍舊很興奮,走雖走得慢,卻根本閒不下來,挺著肚子手舞足蹈地向黎蘅講解:這裡以前有個石碓,是我們的指揮所,那邊那個坑,就是對方戰壕,因為沒有兩個指揮所,所以每次都要石頭剪刀布,輸了的只能蹲戰壕,贏了的才有指揮所。基本上蹲戰壕的話,那局就穩輸了云云。
黎蘅覺得,從認識到現在,他都沒見簡書那麼能講過。以往只覺得他沉默得能當塊人肉背景板,沒想到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大概真是人不可貌相。
說得累了,簡書回過頭去看黎蘅,卻看見他一臉的無聊,嘴角粉飾太平的笑容都快扯僵了,便略微想了想,改變思路道:
「但是我帶的兵,就算蹲戰壕也能贏,厲害吧!」
黎蘅:「嗯,哈哈。」
簡書:「……」
人生頭一次覺得,自己這個男朋友真是無趣得可以。石頭戰這麼經典的遊戲,居然完全不能讓他興奮?!什麼情況?!
簡書認真地分析了一下兩個人之間的巨大代溝,轉而問道:
「那……你小時候都幹點兒啥?」
「我?小學跟我媽鬥智鬥勇,半夜爬起來偷偷上網玩兒電腦。初中的時候……不記得了,好像有一次跟風追班花,偷了我媽一瓶香水送她,說是洗手液,結果第二天被她媽媽氣沖沖還回來了,說我誘拐她女兒來著……哈哈哈哈哈……」
簡書:「……」
見簡書神色變得有些僵硬,黎蘅才發覺自己似乎說錯了話。身世的低微,很長一段時間來,都讓簡書無法逃脫地陷在自卑裡。這種感情並非從一開始就跟著他——黎蘅知道——至少在剛讀大學那一段,他還常常興高采烈地拿出家鄉特產和大家分享:用餐巾紙仔細包好千奇百怪的零食,一邊挨個放在舍友桌上,一邊一個勁說「挺好吃的」、「你們嘗嘗看」、「我媽親手做的,比外面賣的那些香」等等,東西跟話一樣,花樣不多,但真誠踏實。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不再和眾人說起關於家裡的任何事情,彷彿一隻斷了線的風箏一般,讓人覺得漂泊無依呢?
似乎是在知道了梁潛川官僚世家的身份以後?
似乎是在發現了,他的梁哥看上的東西,他全都送不起的時候?
又或是那一次,梁潛川帶著他去了據說是某個友人的家庭聚會,而他最後魂不守舍灰溜溜回來的時候?
——黎蘅依稀記得,因為梁潛川說,做客有帶禮物的慣例,所以那次,簡書好像鄭重其事地帶了能有一斤那麼多的地瓜幹過去……
他不知道,那天在梁潛川那位友人家裡,簡書到底遇上了什麼事——或說,他根本不敢去了解。
所以這份自卑,就像一條帶鉤子的鐵索,盤桓纏繞在簡書上一段無果而終的戀情裡面,鉤子嵌進皮肉裡,動一動都是痛苦。而如今,在簡書終於願意再把這些往事拿出來回憶,自己卻這樣口無遮攔……黎蘅只覺得,自己彷彿帶著炫耀的話,無異於撕扯他心中那個傷口,讓它再次血肉模糊。
甚至連一句解釋的話也覺得說不出來——多麼淺薄、多麼可笑!
「你剛剛……說什麼?」果然,簡書放開了一直拽著黎蘅的手,後者上前一步想要把簡書抓回來,卻撈了個空。
黎蘅徹底慌了神。
然而下一句話,卻徹底敲懵了黎蘅——
「你還追過女生?還班花?黎蘅你……你一個死基佬又、又長得這麼……還撩妹?你還送禮物?!」
黎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