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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生怒吼道:“危險!”
他生氣,龍相不生氣。龍相輕描淡寫,同時又有一點狡黠得意地告訴他:“這一仗要是打勝了,外界就都知道是我龍相打垮了趙大傻子。功勞算我的,名聲也算我的,你說我現在能走嗎?你怕,你在這兒待著,我待不住,我得回去!”
說完這話,他頭也不回地就追著騎兵隊伍跑了。跑幾步一踉蹌,跑幾步一踉蹌,然而踉踉蹌蹌地始終不停,他跑得意氣風發。
露生看著他的背影,手腳冰涼,呼吸都是冷的。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他不是怒,也不想哭,單是寒心。
他為龍相奉獻到這般地步了,命都不要了,可龍相方才說什麼?龍相方才說:“你怕,你在這兒待著!”
他單槍匹馬跑過來時沒怕,他揹著龍相狂奔逃命時沒怕,現在援兵來了,他反倒“怕了”。方才趴到他背上裝死狗的,現在反倒英武了!
露生和龍相朝夕相處了這許多年,本以為自己早看透了他的本質,自己對他不抱任何好的希望,他再怎樣狼心狗肺自己都不會傷心。可是此時此刻,他還是感覺自己一腔熱血潑給了狗。那狗不領情,反而還嫌自己的血太腥。
於是他自己坐了片刻,直到感覺兩條腿又有力量了,這才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獨自走進了荒草叢中,向前去了。
這一回走,他就走不快了。
精氣神在這幾天全耗盡了,耗的時候他自己不知道,事到如今了才有所察覺。一口氣撥出去,心裡空落落的沒有力量往回吸。兩條腿各自為政,一條向前邁,另一條要愣一愣,然後才能甩著跟上去。天氣這麼冷了,草叢中居然還有蚊子。來的時候光顧著打衝鋒,他全然沒在意;如今走得慢了,才發現自己是在往蚊子陣裡鑽。可兩條胳膊像兩條軟皮繩似的,也懶得抬起來揮一揮趕一趕了。
露生渾渾噩噩地一直走,走到半路的時候,還被一雙鋥亮的綠眼睛盯了許久。那是什麼東西的眼睛,他不確定,自己猜測不是狼就是狐狸。可是很奇異的,他沒有怕,像是累到了極致,連怕的力氣都沒有了。
午夜時分,露生依然沒有走出這片小草原,於是他確定自己是迷路了。
在這個地方迷路是不必怕的,因為橫豎地方就那麼大。一屁股又坐了下去,他抱著膝蓋垂下頭,想等天亮再走。他之所以不怕,不只是因為這片地方面積小,也因為遠方天空一直在隱隱地閃爍著紅光。紅光亮一亮,便有輕雷一樣的爆炸聲響一響,可見在幾十裡地外,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一場炮戰。那戰場上大概也有龍相一個——沒想到他瘋而不傻,仗打得不怎麼樣,可是很會搶功勞出風頭,是條奸龍。
想到這裡,露生心中便生出了一陣嫌惡,覺得龍相品質不好,是無可救藥的人。
天光微明的時候,露生站起身,又上了路。
這一夜的野營凍透了他,他是扶著膝蓋一點一點直起身的。周身關節彷彿是一起凍住了,他每做一次微小的動作,關節都要又酸又疼地刺激他一下,讓他打著寒戰齜牙咧嘴。於是他心裡又納罕,不明白自己都要凍死了,怎麼蚊子還能活著。
稀薄的一點晨光讓他找到了方向,他昂起頭舉目遠眺,能夠依稀看到一座高塔的淡影。那塔是坐落在縣城裡的,而他來時曾經騎馬走過城外的道路。像七老八十了似的,他一步一步地向前挪,挪了許久才活動開了一身的筋骨。腦袋上見了一點熱汗,他在溫暖的同時,也感覺到了臉上、脖子上的癢痛。抬起雙手滿頭滿臉地亂搓了一氣,他加快腳步往前走。
理智和太陽一起升起來了,他想:自己犯不上為了那麼個東西憋氣窩火。那個東西現在大概正在威風得意。他威風得意,自己受凍喂蚊子,未免太蠢了一點。
他越想越對,越走越快,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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