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深宮內亂(3)(第1/2 頁)
吳敏道:“依臣愚見,還是稱太上皇帝為好。”
趙佶搖頭道:“卿不必泥古不變。”
吳敏只得稱是。
趙佶默然半晌,緩緩起身,悽然道:“朕躬無能,以致國事如此。今日決定禪位太子。卿草詔時應寫上朕不能內修政事,外攘夷狄。此舉上承天意,次安宗廟,下為百姓。”沉吟片刻,又道,“昨日卿言,須考慮中原百年利害,這也是朕意。”一揮手,“速去起詔吧……”說到最後,聲音已微微哽咽。
吳敏泣涕受詔,然後退到廊廡之下。
吳敏退出後,趙佶身子驟然一軟,斜靠在榻上,望著前方,好似虛脫一般,口中喃喃自語:“奸佞滿朝,壞寡人天下……”
凌欽霜當年隨侍聖駕,見官家每日聲色狗馬,耽緬宮室苑囿之樂,驕奢淫逸,放浪粉黛佳麗之間,何曾有過半日煩憂?此時此刻,細看這位孤家寡人,只見他兩鬢微霜,眼角通紅,淚水不住地打轉,心下亦是五味雜陳。循他目光環顧四周,那一幅幅花鳥山水、瘦金體書、詩詞歌賦,依然靜靜高懸四壁,心中不由一動:“他若不是皇帝,天下或會少些孤兒寡母,多一位不世文豪吧。”心念及此,他轉頭向龍歸三人的藏身之處望去,那邊卻毫無動靜。
少時,趙佶心神漸定,便宣一眾宰執入內奏事。
蔡攸顫抖著捧上一紙文書,苦著臉道:“今日金主送來牒文,請……請陛下御覽。”
趙佶接過看時,竟是一紙聲討自己的檄文,言辭甚為激烈。其中有言:“趙佶越自藩邸,包藏禍心,陰假黃門之功,賊其冢嗣,盜為元首”云云,乃是說他弒兄奪位,帝位來路不正;“熾其噁心,日甚一日。昏迷不恭。侮慢自賢,謂己有天命,謂作虐無傷”云云,卻是說他登基之後志得意滿,目空四海,自認承襲天命,作惡也無人奈何。
趙佶看罷,渾身顫抖,不覺泗淚交流,哽咽無語。諸臣自然都知悉檄文內容,本擬匿而不報,童貫卻道:“紙包不住火,還是呈上去,也好叫聖上早作定奪。”
趙佶抬起頭來,目光悽惶,望著這般平日裡耀武揚威的大臣。他們卻一個個哭喪著臉,唉聲嘆氣,誰也不敢抬頭。
趙佶嘆了口氣,道:“寡人平日性剛,不意金人居然猖獗至斯……”話音未落,忽然大叫一聲,一頭跌落御床之下。
童貫、蔡攸、李邦彥等無不大驚失色,手忙腳亂地將皇上攙扶到床上,連宣太醫。不一時,太醫匆匆奔來,煎了湯藥,為皇上灌下。
此刻閣中宰執大呼小叫,閣外侍衛憂心龍體,無不亂作一團,哪能全神戒備?凌欽霜一轉頭,果然便見林中黑影一閃,一人無聲無息欺近殿外,正是龍歸。他自東北角躍上閣頂,輕輕落在翠瓦之巔。
其時凌欽霜伏身西角,二人之間雖有屋脊飛簷相隔,卻能看清彼此。只是龍歸絲毫料想不到房上有人,甫一落足,更不環顧,便即低頭探看閣內的情形。
過了好一陣,聖上悠悠醒轉,一班宰執心頭大石方自落地,連呼萬歲。
趙佶躺在榻上,如有不聞,目光散亂,眼前一會兒是金主信誓旦旦的檄文,一會兒是金國百萬鐵騎的嘶鳴,怔然半晌,方輕輕嘆道:“寡人已無半邊也,如何料理大事?”
一班宰執不知聖上何出此言,面面相覷,均是沉默無語。
趙佶又問一聲,環顧滿堂,仍無一人應答,不禁嘆了口氣,道:“太子桓可即皇帝位,予以教主道君退居龍德宮。”
群臣尚未回過味兒來,趙佶又道:“吳敏乃朕擢拔之臣,必不負朕躬,可傳之起詔,並宣太子入宮。”
早有內侍傳旨下去。吳敏在廊廡下候旨,聞詔當即入內。只因他早洞悉禪位之事,故而詔書一揮而就。
過不多時,凌欽霜見遠處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