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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吳江長大,後來才隨家人遷往京城。”她含笑答道。
我踱回案前,沉吟道,“吳江鄰近楚陽,那一帶水土滋沃,民生可還富饒?”
阿越遲疑道,“說起來水土倒是極好,只是連年水患成災,有錢的人家大多都遷徙了,只留下平常百姓,非但有水患之苦,還要受貪官盤剝。”提及家鄉之苦,她越說越是不忿,“好容易躲過天災,卻躲不過人禍,每年名為治水,不知要搜刮多少錢財,鄉野父老都說,人禍猛於水……”
南方吏治腐敗,早有所聞,聽她這般說來仍是令我心中沉痛。人禍猛於水,如今南方內亂,北面外寇入侵,若論為禍之烈,豈是水患可比。
我曾經猶疑,到底值不值得為了一場同室操戈的戰爭,而令百姓付出慘重代價。然而,眼下突厥入侵,這場戰爭已不再是同室操戈,而是外御強寇,內伐國賊之戰。比起疆土淪喪,社稷傾覆的代價,我們寧願選擇另一種犧牲。
蕭綦決定再給哥哥半月時間,並令宋懷恩調撥軍隊趕往楚陽,全力搶修渠道,若半月之後引渠未成,便由宋懷恩立即毀堤;任何人若敢違抗,軍法處置。
數日後,南方宗室的使臣趾高氣揚地入京,要求議和,實則挾勢相脅。
太華殿上群臣肅穆,我抱了小皇帝坐在垂簾後,蕭綦朝服佩劍立於丹墀之上。
使臣昂然上殿,呈上南方藩王聯名上表的奏疏,要求劃江分立,子律南方稱帝。此人言辭倨傲,舌綻蓮花,極盡口舌之能,揚言十日之內,朝廷若不退兵,北境無力禦敵,突厥鐵騎將長驅直入。群臣聞之激憤,當庭與之相辯,怒斥南方諸藩王為國賊。
蕭綦拿起內侍呈上的奏疏,看也不看,揚手擲於階下。廷上眾人皆是一驚,隨即默然肅立。
“回去告訴諸王。”蕭綦傲然一笑,“待我北定之日,便是江南逆黨覆亡之時!”
階下肅靜片刻,眾臣齊齊下拜高呼,“吾皇萬歲!”使者當廷色變,訕訕而退。我從簾後望見蕭綦挺立如山的身影,不由心緒激盪,這萬里江山有他一肩承擔,縱然風雨來襲,亦無人可撼動分毫。
連日來,北境戰事如荼,突厥騎兵連日強攻,四下燒殺掠境,後援兵馬陸續壓境,守城將士拼死力戰,傷亡甚重。所幸唐競已率十萬援軍北上,不日就將抵達寧朔。南北兩面同時陷入僵持,戰報如雪片般飛馬送到,我一次次期盼南邊傳來哥哥的訊息,卻一次次希望落空。
已是夜闌更深。我坐在鏡前,執了琉璃梳緩緩梳理長髮,神思一時恍惚。
半月的時間已經所剩不多,這區區十餘天,於我們、於哥哥、於楚陽兩岸百姓、於北境守軍、於南征前鋒大軍都是漫長煎熬。然而哥哥遲遲沒有訊息傳回,也不知引渠能否如期竣工……想著一旦毀堤的後果,我心中陰霾越盛,手中用力,竟硬生生將那琉璃梳折斷成兩截。不祥之感頓時如潮水湧上,再無法抑制心中恐懼,我陡然拂袖,將面前珠翠全部掃落。
“阿嫵!”蕭綦聞聲,丟了手上摺子,疾步過來扳開我掌心,這才驚覺斷梳的裂面已將掌心劃破一道淺淺血痕。我轉身撲進他懷抱,一言不發,身子微微發抖。
他默然嘆息,只用袖口拭去我掌心血絲,素色絲袍染上殷紅。聽到他平穩有力的心跳,我心中恐懼漸漸平定,喃喃道,“這場仗什麼時候才能打完,什麼時候才有安寧?”他俯身輕輕吻在我額頭,帶著一絲疲憊的嘆息,“我相信很快會有捷訊。”
蕭綦果然言中,次日雖沒有傳來我盼望已久的音訊,卻發生了一起出人意料的變故。
突厥密使悄然入朝,求見攝政王蕭綦。此人來得十分隱秘,竟是繞過北境,從西北而入,一行人喬裝成西域商賈,直至入關之後才被識破。本以為是突厥奸細,為首之人卻自稱是王子密使,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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