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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長長的銀光閃爍的波浪中,船開始前後輕微顛簸時,孩子們都毫無例外地暈船了。很快,艙口附近躺滿了昏昏欲睡的孩子,整個甲板上也睡滿了孩子。他們一動也不動,像一捆捆要洗的衣服。這時,假如有誰走到欄杆那兒去,那是為了嘔吐,並非為了觀賞海岸的美麗景色。有一個當地人踉踉蹌蹌走了過來,要求我們加快速度,以便早一點上岸。
我們的客人中,情況最好的要算校長。他從上船以來,一直精力充沛。校長自己聲稱,他在各種各樣的天氣經歷過無數次海上航行,都從未暈過船。那些烏黑髮亮的頭髮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某種程度上使我們想起他的朋友‐‐生氣勃勃的村醫。很快他也表現出與村醫同樣的政治傾向,認為當地人是智利公民,但享受不到智利公民權,除非他們能乘上軍艦去瓦爾帕萊索,在大陸上智利人中間定居下來。校長的目標是幫助當地人到大陸去。他宣講自己的政治主張時,那雙烏黑的眼睛嚴峻得像堅硬的煤塊兒。但是,當他掏出鉛筆在日記本上勾畫曲折的海岸輪廓,或者有機會可以撫摩孩子的小腦袋時,臉上卻浮現出溫和的表情。他身體敦實健壯,在甲板上慢慢地走來走去,說著玻里尼西亞語,安慰那些暈船的學生。他一會兒和幾個孩子坐在一起,給他們吃藥丸;一會兒又攙著一個瘦長羸弱的男孩子,跌跌撞撞地向欄杆走去,那個孩子的外表和神志,使大家感到必須為他讓出一條路。
我們繞過海岬後,海面風平浪靜。有些大一點兒的孩子忘了身體不適,他們不聽我們勸告,不願待在船的中部,都想到船首去,而船首顛得最厲害。校長只好趕到船頭,把他們拉回來,叫他們躺在艙口上,嚇得他們個個臉色發青,目瞪口呆。直到輪船進入阿納基納灣時,孩子們才重新活躍起來,於是,玻里尼西亞歌聲又蕩漾在空中了。
船停在阿納基納灣營地外面的老地方。大人們把孩子領上岸,讓他們觀看我們搭在霍圖。馬圖阿遺址上的營帳。接著,修女們領著孩子一起走到一個聖殿平臺前,在牆腳下的草地上野餐。有幾個當地人騎著馬從島上過來幫助孩子。他們把六隻羊羔放在土中滾燙的石塊之間,用玻里尼西亞人的方式烤熟了給孩子們吃。
天色已近黃昏。烤羊肉的石灶旁只剩下曬乾了的骨頭,而灣裡到處仍有孩子在洗澡,空中迴蕩著歌聲和喊叫聲。修女們已讓一群孩子集合在海灘上。他們縱情高唱祖先的古老歌曲‐‐霍圖。馬圖阿之歌,因為霍圖。馬圖阿曾在這裡居住過。
校長看了看手錶,拍拍手告訴孩子們,該做好上船的準備了。海面十分平靜,只有微波漣漪。小汽艇仍像往常那樣停在那裡,與一隻大筏子拴在一起。這隻大筏子固定在離岸不遠的水面上,孩子們一直把它當做跳板玩兒。輪機師隨同第一批孩子乘坐小汽艇去大船,以便做好一切準備工作。汽艇返回時,校長站在海灘上又集合了第二批孩子。大人用小登陸筏將第二批孩子劃送到那個龐大的固定筏上,有幾個孩子不上大筏子,卻在筏旁邊游泳,想多玩一會兒。校長為了更好照管那些兒童,就親自遊了過去。因此,當運送第二批孩子的汽艇開向大船的時候,他也在艇裡。其他負責照看孩子的成年人則留在岸上,把孩子分成幾批,等候上汽艇。
汽艇&ldo;撲撲撲&rdo;平穩地前進,繞過最外邊的一個海岬駛向大船。突然,孩子們都想到前面去觀看汽艇激起的浪花。小託爾抓著纜繩坐在汽艇頭上,於是,孩子們不約而同地朝他擠過來。校長竭盡全力維持秩序,叫孩子們不要亂動。誰知,此時此刻,他們竟連玻里尼西亞話也聽不進去了。不料,就在一剎那間,一個慢悠悠的海浪不慌不忙地捲了過來。災難降臨了。汽艇一頭載進了巨浪的一側。頓時,海面上除了船尾及露出水面的一片人頭外,什麼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