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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忱眼見那花凋謝,伸出的指背自它的眼角滑至下巴。
她低聲說:&ldo;那你呢,蘇驚生。&rdo;她看著它的眼睛。&ldo;你到底在怕什麼。&rdo;
蘇驚生低下頭。
它用相同的低聲,慢慢地說:&ldo;……我不知道。&rdo;
我不知道。
正因為不知道,才感到如此磅礴的恐懼。
命運中前僕後繼的未知,巨大的資訊量,前所未見的整個天地。一切都衝擊著這個每天繞著村子走圈,思考下一頓飯在哪的貧瘠人生。
溫飽如此簡單,可接下來呢。
接下來是這個世界,接下來,是你是誰,你是什麼。
你是男人麼。
你是女人麼。
褲子是男人的,裙子是女人的,啞鈴是男人的,口紅是女人的,什麼是你的,你是什麼的。
你又是什麼。
&ldo;……我不知道。&rdo;
於是它說。
左忱沒有太大的表情,蘇驚生從中認出了稀薄的理解,也認出了濃稠的無力。它縮著唇吸了口氣,傾身摟住她的頸項。
左忱條件反射張開兩手。
&ldo;別燙著。&rdo;她說,接著想起煙已經燃盡了。
被摟了一會,左忱維持著那個姿勢淡淡地說:&ldo;蘇驚生,我要洗頭了。&rdo;
蘇驚生更緊地擁摟她,然後極慢地放開。
左忱撐膝站起來,與它仰望的視線相撞。頓了頓,她乾巴巴地說:&ldo;幹什麼。&rdo;
蘇驚生拉住她的浴袍的毛角。
左忱皺了下眉,說:&ldo;我會洗兩個多小時,到時候就過兩點了,你不能等我。回去睡覺吧。&rdo;
蘇驚生仍舊一動不動地看她。
左忱扔掉菸頭,彎腰抱起它,把它放回臥室的床上。
她用被把蘇驚生捲成一堆倒插的冰激凌,然後說:&ldo;你可以睡床上,睡地上,睡在網上,&rdo;她停了停,&ldo;或者去我的臥室,或回浴室的防滑墊。任何地方。但你要穿夠衣服,帶上被子,如果因為這種原因生病,我不會照顧你。&rdo;
她說:&ldo;蘇驚生,我說的足夠清楚麼。&rdo;
蘇驚生的睫毛起起落落。
左忱扯了下唇角,起身闔上臥室的門。
房間歸於全然的黑暗,蘇驚生擁被在黑暗中坐了很久,它聽著牆外模糊傳來的嘩啦聲,望住房間一角出神。
慢慢地,它身子打了幾個晃,倒向床尾一側。
堆起的被子推住它,斜身墜著頭是很不舒服的姿勢。於是它蜷起來,又伸展開,無意識地換過幾個姿勢,蘇驚生趴在床上,沉沉睡過去。
它沒有聽見水聲的消失,它也沒有看見在岑寂的夜中,那開啟一條縫隙的門。縫停了幾分鐘,緩緩地消失。
第二天早晨,蘇驚生在客廳裡見到了左忱。
她盤腿坐在地毯上,戴著眼鏡,在讀一些紙。看見蘇驚生,她從鼻樑間將眼鏡撥下去一些,微低著頭從眼瞼上投出視線。
&ldo;早。&rdo;她說,&ldo;我煮了雞蛋,油條你應該還不能吃,但是豆汁兒可以試試。&rdo;
那個奇形怪狀的木桌上的確擺了幾個碗。
蘇驚生迅速跑過去。
它用自己所知的,最簡潔的方式表達了心情‐‐鑽過左忱的胳膊,擁抱她。
這行為出現得越來越頻繁。
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