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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車子開進市中心等紅燈時，陳瓷忽然問：&ldo;媽媽，過完年我想再養條小狗，可以嗎？&rdo;

陳自省沉默地敲著方向盤，轉頭看了眼副駕駛上的妻子，她一動不動目視著前方，臉上讀不出任何表情。

陳自省本想圓過這話題，卻被季嵐截了過去：&ldo;年後你還是要去醫院治療一段時間的，以後再說吧，等你徹底恢復了，就可以商量這件事。&rdo;

陳瓷坐在後座掐了掐拳心，賭氣地笑笑：&ldo;我已經徹底恢復了。&rdo;

季嵐胸口稍稍起伏了一下，伸手推了一下眼鏡：&ldo;醫生讓你繼續用藥，就說明你還沒有恢復。&rdo;

陳釉坐在姐姐身邊，餘光打量著她僵住的臉，又把目光直直投向斜前方媽媽的側臉，見她壓著平平的嘴角，沒有悲，也沒有喜。

六年前爺爺從棋友家給她們抱回了一隻點兒大的巴哥，剛生下沒多久，小黑臉皺得連眼睛都看不見。

&ldo;你看它的臉，皺皺的，像不像小籠包的皮？！就叫它小籠包吧！&rdo;陳瓷扒著紙箱的邊緣，目不轉睛地看著睡著的小狗，徵求妹妹的意見。

&ldo;好呀！&rdo;陳釉和姐姐面對面，頭碰頭，眼神一刻也不捨得從這隻小巴哥身上移開。這個新奇的小東西既給她們帶來了新朋友般的幸福體驗，又讓她們不斷感嘆著生命的美好與神奇。

那段時間小籠包幾乎佔據了姐妹倆所有的時間和精力。

&ldo;你看！是不是身子又長長了？&rdo;陳瓷比完皮尺，摁這上面的刻度興奮地拿給陳釉看。

陳釉一個勁兒地拍手：&ldo;這都是我們悉心照料的功勞！看多健康啊！&rdo;

彼時小籠包已經學會了粘人的本事，你一個不注意就會立刻鑽到你懷裡窩著不肯走，陳瓷憐愛地抱著它，逗陳釉說：&ldo;小籠包真可愛啊！比你以前可愛多啦！&rdo;

陳釉十分不服，作勢也要鑽進她懷裡：&ldo;不就是撒嬌嘛？！我也會啊！&rdo;

陳瓷連忙站起來，抱著小籠包就逃，兩個人你追我趕的，滿客廳臥室地到處跑。爺爺在一旁樂呵呵地笑，喝著茶聽著郭德綱說相聲，他覺得這是熱鬧。

但季嵐覺得這是煩惱。

小籠包在一定程度上，確實分散了女兒的注意力，尤其是大女兒，在即將升高中的節骨眼兒上，怎麼能允許有一點外力的幹擾？

有天中午兩姐妹放學回家吃飯，開了門就衝著屋裡喊小籠包，但是喊了半天也沒見那團&ldo;球&rdo;朝她們衝出來。

繫著圍裙的季嵐從廚房端著菜走出來放到桌子上，平靜地說：&ldo;先吃飯吧，小籠包我放下樓曬太陽了，一會吃完了下去抱它上來。&rdo;

陳瓷一聽就慌了，忙丟下書包要開門下去，說話都帶著顫音：&ldo;怎麼能放它孤零零地在下面？！&rdo;

季嵐把碗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命令道：&ldo;去洗手，吃飯！&rdo;

兩姐妹畏畏縮縮又不情不願地服從了命令，只是吃著飯時也一直放心不下，陳瓷不停地問：&ldo;它會不會迷路？會不會丟了？&rdo;

季嵐一邊往她們碗裡添菜，一邊冷靜地安慰：&ldo;放心，樓下有鄰居阿姨幫忙看著。&rdo;

懸起的心稍稍放下了一點，兩姐妹三下五除二地囫圇完碗裡的飯菜，就連忙站起來往門口跑。

那時的季嵐坐在座位上，才用冷冷的語調宣判：&ldo;不用去了，我把小籠包送人了。&rdo;

陳釉捉摸不透，她覺得媽媽是這個世界上面具最完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