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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道理,」他笑道,「那在那邊,你是個什麼出身哪?聽你懂得還不少,像個富貴人家的小姐,但我又琢磨,打過那個什麼場的工,多半是挺需要錢。」
「兩面都對,」我回答,「我爹是富貴人家,我娘挺需要錢。」
他的笑容有一瞬凝在臉上。
我接著說下去:「我爹那正宮總罵我娘不要臉,是為了錢才跟我爹好上。」
我撓撓頭,繼續道:「我一直覺得冤枉,但因為太丟臉一直不好意思澄清:她竟然不是為了錢!當時她覺得那是什麼狗屁『真愛』,後來才知道,我爹除了家裡的正宮之外,在外頭還有一打『真愛』。」
身邊的人嗤笑了一聲:「這樣說,你娘是個妾室?」
「意思大概是那麼個意思,」我道,「不過我們那邊還是有點不一樣:我們那邊男人只能娶一個老婆的——至少法律上是這樣……所以那邊沒有妾室,我娘這個情況,一般叫『小三』。」
「對了,」我補充了一句,「秦,是我孃的姓。」
他看看我,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想支起身體。
我猜測著,他也許是想握一下我的手,或說句安慰的話。
可最終沒有,他只是嘆了口氣,躺了回去。
我們兩個,誰安慰得著誰呢。
「對了,問你個事,」他兩眼盯著黑洞洞的帳篷頂,道。
我以為他要問什麼大事,結果十分出乎我的意料。
「你若是從那邊來的,又會說羅剎國的話,聽沒聽過一個故事?」
「什麼?」
「給小孩子講的故事:說是風浪滔天,有一名皇子沉了船,被一名小鮫人所救,此時鄰國船隻行經,鮫人無腿有尾,自慚形穢,遂躲於浪濤之下。皇子見鄰國帝姬,誤以為自己是為她所救,一見傾心……」
我眨巴眨巴眼睛,這,這不是《海的女兒》嗎?
「後來呢?」我問。
「知道我還問你?」他氣道,「我五六歲時,有個羅剎國女子給我講了這個故事,講了三遍,每次都講到一半,就被叫去……做事,後來她被贖走了,到底我也沒有聽完。」
我暗戳戳地掐著大腿才忍住笑。
挖坑不填土,菊花萬人捅,誠不我欺也!
雖說安徒生比這個的時代要晚,但童話本來就常有民間傳說的基礎,那羅剎國女子知道類似的故事,也不奇怪。
於是我給他講了剩下的半闕,算是了了他這樁心願:鮫人的姊妹們捧著用長發從海巫那換來的雪亮匕首,告訴她,只要她將匕首刺進皇子的心臟,讓皇子的鮮血噴湧在她的腿上,便可以重回自在無邊的大海。可她沒有,看著皇子熟睡的臉龐,丟棄了匕首,化作了海上的泡沫。
聽完後,他卻瞪著眼,道:「就這麼完了?」
「就這麼完了。」我回答。
「這故事不合理嘛,」他訝道,「誰的命能趕上自己的命金貴?她有那機會,怎麼可能不下手?」
「嗯,我小時聽,也覺得不合理,」我低了聲音道,「若我是那小鮫人,也八成要殺了皇子——他要喜歡我,我為他犧牲也罷了,橫豎他也不喜歡我,我顧惜他做什麼?」
「英雄所見略同啊,」他嘻嘻笑道。
「所以嘛,就說是給小孩子講的故事了。」他把手枕到頭後面,道。
「喂,」他突然又道,「你聽沒聽過那個,從前有一隻狐狸……」
我咕嚕一下把身翻過去了,臉埋在枕頭裡。
羅剎女人到底給你挖了多少坑?
這是什麼人間疾苦,老子穿到這邊來,
是來演一千零一夜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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