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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聽到他清亮純淨的聲音,氣便消了一半,再看他一身素淡,臉上更無半分妖媚之氣,與自己的想象完全不同,心裡的怒火又消下去三分,端起茶來喝了一口,臉色緩和下來:“罷了,起來吧。”
“謝老夫人。”寧覺非淡淡地道,便站了起來。
章老夫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會兒,才道:“果然天姿國色,顛倒眾生。有你這樣的人,惟一的用處就是禍國殃民。現在還只不過有人弄了去誘惑太子,若是再有人弄去獻給皇上,恐怕連皇后的位子都要不穩了。才進得府來幾天,便讓相爺夜夜召寢,長此以往,只怕連身子也被你給禍害了。這卻再也留你不得。黃泉路上,須怨不得我,只能怨你爹孃給你生了這張臉。”
說完,她略微揮了一下手,便有一個老媽子端了一碗藥放到桌上。
章老夫人輕描淡寫地道:“你這便去了吧,我會好好傳送你的。”
寧覺非瞧了瞧那一小碗深褐色的湯汁,心念電轉,緩緩地抬手,挽起了衣袖,露出了臂上重重疊疊的傷痕。
章老夫人見多識廣,一生吩咐下面打殺的丫鬟奴僕也是不少,卻是第一次親眼看見這樣可怖的傷勢,一時倒是一愣。
“老夫人,這樣的傷我全身都是,而且是三番兩次地不斷受到這樣的折磨。”寧覺非的聲音低沉婉轉,直透人心。“其實這樣的日子,我早就不想過了,只是武王爺派人看得緊,讓我無法尋死。進了相府後,相爺待我甚是親厚,讓我一人清清靜靜地養傷。本來我是可以死的,但念著相爺的恩德,不願意牽連他,這才苟活至今。我若死在這裡,武王爺定不會與相爺干休,將來後患無窮。請老夫人三思。”
章老夫人聽著他溫婉柔和地將利害關係清晰講明,再看著他臂上的傷痕,又看看他蒼白瘦削卻仍然漂亮無暇的臉,心下先自熄了殺機。想了想,她道:“那依你之見呢?”
寧覺非輕聲說:“老夫人可將我送回來處,我當自作了斷。”
章老夫人自然早已聽說了武王爺與這戲子的那段恩怨,思索半晌,也覺得不能讓他死在府中,還是送走了乾淨,又可以不與武王結怨,確實是惟一可行的辦法,於是點頭道:“好,我便如你所願,將你送回樓裡。你自己好自為之。”
寧覺非抱拳,躬身一禮:“多謝老夫人。”
他在相府中也沒什麼東西需要收拾,不過幾件衣服而已,很快便被相府管事派來的人送回了翠雲樓。
江從鸞看見他被送回來,仍是溫柔地笑著,將他安置回了原來的房間。
“臉色好多了。”他笑道。“看來在相府裡的這些日子過得不錯。”
寧覺非輕聲道:“是,很清靜。”
“身子怎麼樣?”江從鸞每次看到他那雙不帶一絲人間煙火氣的眼睛,就有種異樣的感覺,總會多一點關心,多一分愛護。
寧覺非自也能夠察覺出,對他微微一笑:“還行。”
“那好,今兒便歇一天,明天我再安排客人。”江從鸞笑著,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臉,便起身走了出去。
傍晚,太子府的楊總管又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江從鸞一見到他,不由得打了個寒噤,隨即掩飾住了,笑著迎了上去。
楊總管趾高氣揚地道:“江老闆,我家爺這兩日高興,明兒在府中做堂會,你到時候把小樓送過來,可別誤了。”
江從鸞沒想到淳于戟的訊息這麼靈通,殷小樓前腳回來,他後腳便知道了,聞言怔了一下。
正在想要不要推辭,那楊總管已是不耐煩了:“江老闆,我已到右相府去問過了,他們說今兒一早便把小樓送回來了,你可別跟我打馬虎眼。銀子自是不會少你的,這是銀票,你可拿好了。明日你若不把小樓按時送來,我就砸了你這翠雲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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