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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那裡不走了,他說他不去鄉政府。
&ldo;為啥不去?&rdo;
馬潤緒眼前似乎險象環生:鄉長將他推給了政法幹事,政法幹事將他推給了民政幹事,民政幹事將他推給了包村的幹部,包村幹部將他推給了田廣榮,田廣榮將他推給了田六兒,田六兒又將他推給了田廣榮,田廣榮又將他推向了鄉政府。他的眼前是一個連環套,他被牢牢地套住,毫無辦法。
&ldo;去了也是白去。&rdo;
馬潤緒在那張凳子上坐到了中午快要下班時間。中年女人一看他不走,提前下了班。辦公室裡的一個年輕人要鎖門,他被喝喊出去了。馬潤緒心涼如鐵,一出縣城西關,放聲而哭。
出於無奈,馬潤緒只好又來找田廣榮。他低聲下氣地求田廣榮把地劃給他,田廣榮鼻子口裡三股冷氣:&ldo;你不是喜歡告狀嗎?你告去,就說我不給你土地,看他誰能把我怎麼樣?&rdo;馬潤緒說:&ldo;不是我喜歡告狀,是你們逼我告狀的。&rdo;田廣榮說:&ldo;誰逼你了?調整土地是村委會的事,還是你個人的事?你以為土地是你私人的,得是?土地是公家的,叫你種哪塊,你就得種哪塊,你不能挑肥揀瘦。&rdo;是他們奪了他的地,反而說是他挑揀?理全是他們的。馬潤緒被田廣榮幾句話壓住了,他神情沮喪地垂下了頭,一個勁地說:&ldo;我要一等地,我只要一等地。&rdo;田廣榮說:&ldo;既然你能來找我,說明你心目中還有我田廣榮。你回去,我去給田六兒說,叫他給你多劃些地,不要強求一等地了,劃二等地,你看咋樣?&rdo;馬潤緒咬咬牙答應了。二等地雖然澆不上水,總比三等四等地強,三等四等地都在半山坡,天如果幹旱了,收成就難保,因此,莊稼人寧肯要一分一等地,也不要一畝三等四等地。
馬潤緒滿以為田廣榮說話是算數的,會把二等地劃給他。等到劃地那天,田六兒要把四等地劃給他。馬潤緒一聽是田廣榮和田六兒合夥日弄他,破口大罵田六兒,田六兒撲過來就打。田六兒出手很狠,拳頭雨點般地在馬潤緒的身上亂捶,他被打得鼻青臉腫。眼看種麥時節到了,沒有地怎麼行呢?一家人要吃要喝呀。捱了打,還得去找田廣榮。田廣榮一見他就沒有好顏色,不說田六兒打他反而怪他和田六兒吵嘴,說他把事給弄砸了。沒了地,連道理也沒了,活了半輩子了,他幹什麼事都和人講道理,從不強詞奪理胡說八道。他第一次覺得,道理在強權面前分量很輕,輕得沒有一根麥糙重。道理是個茅坑,別人在裡面可以拉屎撒尿,他不行。想來想去,他是沒法活了,只有以死抗爭。他貼上這條命,只是想換回一個道理。
田廣榮起床的時候,太陽一竿高了,如果不是薛翠芳大呼小叫,他非睡到吃中午飯不可。他洗漱一畢,吃了薛翠芳給他燉的兩隻雞蛋,喝了半碗羊奶,到村委會去了。
進了村委會辦公室的門,田廣榮一看,只有田水祥一個人在辦公室,他就問,祝萬良和馬會計哪搭去了?田水祥說:&ldo;去縣城送馬潤緒了。&rdo;田廣榮說:&ldo;他是多大的人物,還要兩個人送?&rdo;田水祥說:&ldo;我們怕出了人命。&rdo;田廣榮罵道:&ldo;死狗,真是死狗一個,叫他死去,是他想死,不是我叫他死的。&rdo;田水祥說:&ldo;出了人命,事情就不好辦了。&rdo;田廣榮說:&ldo;有啥不好辦的?死一個埋一個,死兩個埋一雙。&rdo;田水祥說:&ldo;你這是氣頭上的話,拿不到場面上去。你看,這事究竟咋辦呀?&rdo;田廣榮說:&ldo;咋辦呀?不給他地,一分一厘也不給,叫他告去,松陵村的事由他還是由我?&rdo;田水祥一看,田廣榮火氣大得很,就不再提說了。他問田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