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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下一口溫水,他抬眼看向陸長淮,不講道理地在心裡悄悄怪他。怪他太好,怪他包容又溫柔,怪他不問緣由的信任和縱容。喜歡因此帶上怯懦,在心底深深紮根卻不敢像野草般瘋長,害怕零星火點變成燎原大火,到頭來會只剩灰燼一片。
因為怯懦所以當下也貪婪。水要慢慢喝,面要慢慢吃,碗要洗得拖拖拉拉,洗完了擦擦灶臺擦擦桌子,最後連抹布都要洗上兩遍,攥幹水晾到一邊。
他假裝忙碌的時候,陸長淮拿了個小飯盒把剩下的湯盛在裡面,裝了袋子打包好,又從冰箱裡拿了飯糰、三明治和幾盒牛奶,叮囑他一起帶走:「回去放冷藏,早上想吃什麼熱一下,別不吃飯。」
古原這才意識到,這幾天他天天在陸長淮這兒吃早餐,都快習慣了。
他無奈一笑:「你就走一天我還能餓著嗎?」
陸長淮並不覺得多此一舉。他知道古原的毛病,又深知他即便不想出門也是絕對不會麻煩別人給他送飯的。
不過他只說:「放冰箱想吃的時候方便。」
「行」,古原看著他點頭,「我好好吃飯,你好好回來。」
這話配上古原溫情脈脈的眼神,當下的氛圍忽然有些曖昧。
天黑透了,月亮遠遠地掛在天邊,空濛而皎潔。屋內剛剛燉過湯,熱氣還未散盡,溫度正合適。有那麼幾秒,陸長淮看著被柔和燈光包裹的古原是有些恍惚的,好像有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疑惑,可緊接著他又笑了笑,說:「放心,不是讓你等我嗎?」
「嗯,等你。」
第35章 逮我幹什麼?
隔天,陸長淮早早起了床,收拾好要帶的東西、遛了狗,獨自開車上了路。
這天距離中秋還剩三天。車載廣播正在放天氣預報,說最近又要降溫、又有大風,可能還要下冰雹。
陸長淮的心情跟天氣一樣複雜。過去五彩斑斕、歷歷在目,可如今回憶起來,青不是青、黃不是黃,高興的、溫馨的都得帶上點兒別的色彩,由此又生成遺憾的、後悔的、避之不及的。
那之後的人生又何嘗不是這樣?原本能坦蕩直面的人忽然不敢見了,原本只與闔家團圓、鑼鼓喧天相關的節日忽然不敢過了,就連天氣、食物、路邊的花草樹木都不再只是它原本的意義。心裡從此住了一隻鈴鐺,一旦觸發關鍵詞它就「叮」的一聲響。
聲音不大,威力巨大。
指望著時間治癒一切,可時間只是把每一天的灰塵積攢成厚厚一層,只等他來開門。
陸長淮用一把再熟悉不過的鑰匙開啟了曾經的家門,鈴鐺又響一聲。家裡的陳設跟以前一樣,到處都乾乾淨淨。
朱家唐家都住同一棟,兩家人時不時會來收拾打掃。一切都很熟悉,像是還住著人,唯獨無處不在的空曠和陰冷讓他不習慣。
他沒有多待,只四處看了看就鎖上門上了樓。
敲開朱家的門之前,他站在門口頓了幾秒,理了理心情,換上一張笑臉。
朱媽媽來開門,一看是他,忙朝屋裡喊人:「老朱,快出來看看誰回來了。」
陸長淮拎著東西進門,邊換鞋邊說:「是我叔,不是你寶貝孫子,慢點兒起身。」
彼時,朱爸爸戴著老花鏡正躺在書房看書,一聽這聲兒趕緊從書房出來,拖鞋還沒趿拉穩就開始唸叨:「臭小子你還知道回來?陽陽過生日我早早就過去也沒逮著你。」
「逮我幹什麼?」陸長淮笑著問。
朱媽媽親親熱熱推著他進屋:「外地的學生回來看他給他帶了兩盒茶,等著你給泡呢。」
「讓你慣得不像話了吧朱姨,喝個茶還得專門等我泡了。」
「你泡得好,我就愛喝你泡的」,朱爸迫不及待地從茶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