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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憋出了這一句。

阿喀琉斯笑了起來，聲音嘶啞而悲傷，黎明的沙灘忽然颳起了海風，陰冷席捲了營地的每一個地方，吹起了阿喀琉斯褐色的長髮，像是舞動的蛇，詭異的悚然。冷意瞬間竄入我的骨髓，我看向他，有著一種墜入冰窟的感覺。

“赫克託……”阿喀琉斯抬起頭，湛藍色的眸子渲染進血腥的眼色，紅的彷彿會滴出血來，那模樣像極了盯著獵物的巨蟒。

這，不是阿喀琉斯！

猛然間，我想起了福尼克斯說過的話——不要惹他，阿喀琉斯絕非你現在看到的這般，你惹火了他，後果絕非你能承受的。

他被惹火了！被赫克託惹火了！

我驚懼地看著他進了帳篷，不久，又拿著兵器出來，轉而翻身上馬。直覺告訴我，他要去為帕特洛克羅斯報仇！

“阿喀琉斯！你不能去！”來不及細想，我倏地站起身來，擋在了馬的面前。阿喀琉斯連忙扯住韁繩，馬兒揚起前蹄，險些踢到我。

“滾開！”他瞪著血紅的眼睛，扭曲的五官像是來自地獄的魔鬼，殘暴而血腥。他不是阿喀琉斯，至少不是我所認識的阿喀琉斯！

“阿喀琉斯，你清醒一點！對方是特洛伊的王子，你殺了他，兩國的戰爭就真的無休止了！”而且，我有聽克律塞伊絲說過，這個王子待人平易近人，老國王早就有意讓他繼任王儲。如果……赫克託死了……這場戰爭就真的沒完沒了了！

“我說了，滾開！”話音剛落，他右手一低，寶劍隔著劍鞘便將我挑到了一邊。隨即，未等我反應過來，阿喀琉斯雙腿一夾馬肚子，那馬便如離弦的箭一樣，飛也似地衝了出去。我連忙揮舞起銀鏈，牢牢的拴住韁繩，馬兒驀然抬起前蹄，仰天長嘯，左衝右撞，企圖將背上之人摔下馬背去。

手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定是磨出了血來，我卻是咬牙不鬆手，不開口。直到一隻黝黑的大手攫住我的手腕，用足以捏碎我骨頭的力道，迫使我鬆開手中的銀鏈，然後，血水順著手腕流下，一滴兩滴，滴落在沙灘上……

“別阻止我，好嗎？”他臉上表情仍然十分恐怖，但語氣分明柔了下來。

“別去，好嗎？”扯開一抹笑，我懷著小心翼翼的希冀開口。

“不，我必須去！如果命運女神不讓我保護我被殺的朋友，我寧願死去！他遠在異鄉喪命，我沒有援救他，現在我的短促生命對於阿耳戈斯人還有什麼用呢？讓宙斯和神祗們所規定的命運臨到我頭上來吧！”他甩開了我，力度剛剛好，不會傷到我也讓我離開他的範圍，我心裡一急，說出口的話連自己都震驚。

“阿喀琉斯，你不是要帶我回希臘嗎？”

握住韁繩的手猛地一僵，他側頭來看我，眼裡的血色淡了下去，半晌，他扯開唇角，“布里塞斯，我會帶你回去，但不是現在！”說著，他一夾馬肚子，塵土飛揚間，已消失在我的眼前。

閉了閉眼，我蹲下身子，撿起扔在地上的銀鏈，似是自言自語，“我盡力了……”

身後的人頓了一下，黑曜石般的眼睛頂著太陽昇起的地方，“這一戰，阿喀琉斯會締造輝煌，但同時，也是他命運的序曲。”

*

時近日出，旭日東昇，把粼粼海面漸漸染成金紅，風吹波起，掀起圈圈漣漪，波瀾盪漾，水面也繽紛了起來，火紅的，深橙的，金黃的，淡黃的，深淺不一的顏色互相交織，構成一幅絕景。

黃沙飛揚間，一匹駿馬飛奔而來，定睛一看，赫然是阿喀琉斯。他身披戎裝，褐發飛揚，在東方旭日的照耀下，就像從天而降的戰神，讓人不敢逼視。

停在特洛伊城牆下，胯下的馬揚起前蹄，阿喀琉斯高喊：“赫克託！”

沒有人應答。

阿喀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