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無家底,有家教,自古百姓最悲催(第1/3 頁)
三人發呆的時間有點長,外面的小孩都回家了。
大明朝的晚飯時間很早,黃昏時分,蘇秀秀已經做好晚飯,京城的熱浪剛剛來臨,這個夏天很熱。
四人在桌邊無聲喝粥吃麥餅,就著一盤鹹菜。
關大河突然掂著麥餅笑笑,“小九,你知道嗎,天下無時無刻不在餓死人,百姓餓死就算了,朱明宗室餓死之人也不在少數。”
林威瞥了師父一眼,沒有順著老頭話說,反而準確找到話裡的漏洞,“為何百姓餓死算了?他們活該餓死?”
關大河一愣,教育徒弟的話被堵了回去,這小子的關注點何時這麼獨特,但嘴上卻反問道,“老夫說了嗎?”
“是,您說了!”林威絲毫沒給老頭面子。
關大河哼一聲,“就算老子說了,難道不是嗎?誰會在乎百姓的死活,誰會在乎一個南鎮撫力士死活,小六做事之前得認清自己。”
林威喜歡這個話題,呼嚕嚕喝完粥,搓搓手認真道,“師父,我知道自己是什麼人!”
“嗯?!”老頭疑惑看了他一眼,“說說看!”
林威突然一臉悲哀,“無家底,有家教,自古百姓最悲催,秀秀家就是最好的證明。”
家教就是禮義廉恥,是樸素的價值觀,用道德標準要求自己,用道德標準看待世界。
這個變態的封建社會,勤勞致富是個大坑,誰富誰先完蛋。
解戶,大明朝的自耕農富戶。
蘇家是浙江湖州人,她爺爺在山中竹林偷偷開荒幾畝田,剛種三年養成熟田,被別人告發。
當地知縣沒有逼她家補稅,別以為這是良心,官府有更狠的招,縣裡點蘇家為解戶。
名為獎勵,實則等同滅族。
解戶就是負責押送當地稅賦入倉繳稅的人家。
一旦選為解戶,為期五年。
這玩意非常沒人性,因為解戶得自己想辦法運輸,押送若遲到,罰銀罰到傾家蕩產、逃跑則全家流放。
倘若運氣好,押送縣稅、府稅,到蘇州倉或金陵倉還能忍忍。蘇家運氣很不好,第二年抽籤押送五百石糧稅到京城入庫。
僱傭一艘漕船,從太湖到通州,一百二十處水關,一趟得繳稅六十兩。
這哪是繳稅,完全是繳命。
林威不讀專業課的時候,一直誇讚大明朝商稅十三抽一很輕,大學知道封建王朝的收稅方式,頓時覺得百姓呼吸都困難。
解戶押送稅賦,只需要繳最低的‘過路費’,若是商人規規矩矩走運河做生意,按照十三稅一的標準,算下來就是商品本身價值九倍多的稅,再加上入城的人丁稅,本錢頓時飆升十倍。
明朝二百多年來,這種收稅方式導致‘官商’遍地、走私猖獗,只有特權的免稅階級才能做大,結果當然是惡性迴圈,富者恆富,貧者恆貧。
蘇家得知去京城後,蘇老頭很乾脆,偷偷賣地賣房,就押送了一次,開始入京流浪。
這樣當然不行,錦衣衛專攆沒戶口的人,否則京城根本塞不下。
蘇家運氣不錯,五歲的蘇秀秀被林威父親一眼相中,也被老頭的師弟,京城武師關大河相中,收為乾女兒、童養媳、徒弟。
林老頭給蘇家辦了戶籍,在京郊一個兩間房的破爛民居里,秀秀還有個弟弟,蘇家現在給內庫皇家工坊做織工,生死邊緣掙扎的一家人。
老大林耀不會幫他們,自己也沒能力去幫,蘇秀秀都不好意思去城外看父母,也不想去,因為出入京城一趟得繳稅。
城門稅本是宋代產物,明朝之前也沒有,遼東大戰缺餉嚴重,魏忠賢十分清楚商人和士大夫如何勾結,管你在路上怎麼避稅,入城總避不了,但他缺乏人手,一刀切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