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池畔訴情(下)(第1/2 頁)
高俅迴轉過來,向曾、姚二人道:“四郎和娘子隨我來吧,那門吏已上樓給二位燒熱茶去了。這樓是禁軍水戲或賽龍舟時,讓畫師們畫了場景獻給官家的,此季並無人來。”
高俅在趙佶出宮開府後,已由駙馬王詵送給趙佶當貼身的侍從,言談舉止越發於彬彬有禮中透著精幹,他雖與曾姚二人熟稔,一旦知曉了他二人已然情定,反倒在面對他們時,顯得端靜很多,渾無摻和進來開幾句玩笑的意思。
他引著二人進了院子。
“四郎,俺去讓農人將兔子燉上,回頭你們沿河堤,緩著步子走,也不過半炷香的功夫,就到那飯鋪咯。”
曾緯笑著衝他揮揮手。
這高鷂子,人確實不錯。
從前在駙馬府時,因王詵有意結好曾布,高俅對曾緯自也伺候得妥妥貼貼。如今他去了遂寧郡王府,據說和梁師成一樣,已是趙佶跟前的紅人,但與曾緯之間,依然保持著一種密切的關係。
大洪水後,曾緯抑制不住欣喜,告訴高俅自己終於贏得佳人芳心時,這當初就給曾緯的月夜表白出過力的小兄弟,一改素來的嬉皮笑臉,只認真向曾緯道:“姚娘子和她姨母對蘇家有恩,姚娘子得了四郎這般的好歸宿,高某實在為她歡喜。”繼而又不忘加一句“四郎,眼光亦佳”。
此刻,高俅知趣地“消失”,那看管閣子的門吏也袖著手去底樓的小間裡烤火,這片小天地,就只剩了一對兒濃情蜜意的鴛鴦。
曾緯攜著姚歡,上到書閣二樓,開軒遠眺,果然能將位於南面的整個金明池,盡收眼底。
山遠始為容。
湖景亦然。
初雪過後,日頭並未急吼吼地冒出來,天空一片清寂淡遠,金明池的湖水則透著靜謐的幽藍色。
湖畔原本重樓玉宇的幾座大殿,與湖心的三孔虹橋,以及北岸的奧屋一樣,大部分繁複的線條,都被雪蓋住了。
隱約露出的黛色,與雪的白、天的青、水的藍,彼此呼應,組成了一幀不為說理載道、只為悅目舒心的畫作。
姚歡感到曾緯又向自己靠過來。
但這一回,他的急促呼吸,並非來自情動的炙熱,而是來自一種奇妙的感慨。
“歡兒,雪中的金明池,果然與我想的一樣。而今日的情形,也與我想的一樣。”
曾緯的目光,盯著遠處湖中,駱駝背一般的虹橋盡頭。那是一座巍峨的三層大殿,便是露臺一側亦能容下百餘人的規模。
“你看見那闌干合圍的露臺了嗎?今歲陽春三月,這金明池不但有禁軍演練水戰,官家還下令宣徽院專門排練了水傀儡戲。”
“水傀儡戲是什麼?”
“便是,在湖面上搭了花棚臺子,藝人穿梭其間,舞傀儡。”
“哦……”姚歡明白了,就和張藝謀在各種風景名勝的“印象”系列差不多。
只聽曾緯又道:“那日,不少朝臣的家眷亦能來觀看,我當時也身處其間,卻覺得那些虛情假意的彼此恭維、奉承,實在令人生厭。我忽地遠望到北邊,這處素淨的小樓閣,當時便想,若能與心愛之人在這麼一處清寧的地方,賞景訴情,該多好。”
他側過頭,雙手箍住姚歡的肩膀:“我母親,被開封多少文士視作詞中聖手,我自小,就讀她的詞,也讀晏小山、柳七、歐陽永叔公的詞,卻覺得,他們所寫,沒有哪一句,能真正道出我對你的鐘情緣由。”
姚歡垂下雙目,將面頰貼向曾緯的臂膀,輕聲道:“男女情起,又不是作文章寫策論,說不清道不明的,才是尋常。心裡有這人,便是有了,何必刨根問底,去探求,人是如何鑽進來的。”
曾緯噙了嘴角一笑。
他恰是愛眼前女子這奇妙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