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歡兒我來了(第2/3 頁)
他於是遂越發殷勤起來,對著曾大官人,週週詳詳地說了白日裡的情形,言語間自是啐了一通禁軍的暴戾跋扈,更讚了幾回姚娘子不懼兇頑,但末了仍自作主張地替姚歡開口,央曾官人想想辦法。
曾緯聽王犁刀說囫圇了,沉吟須臾,望向姚歡,揣著透露秘辛般的語氣道:“歡兒,我一邊趕路,一邊也在琢磨,此事多半,還是因我曾家那姻親,開封知府林希林公,舍章惇而投向我父親。”
姚歡如今,對眼前這男子,就算不以後世刑法的定性去看待他在襄園的惡行,也已覺形同陌路。
故而,曾緯忽然從天而降,她實在作不出石子兒投湖、乍起漣漪的姿態來。
無非曾緯提起上頭神仙打架、下頭小鬼遭殃的緣由來,姚歡才不再做悶嘴葫蘆,抬眼看他,正色問道:“你的意思是,殿前司那邊,乃章惇授意?”
曾緯見日思夜想的女子,總算來請教自己了,不由得意。
他點頭道:“你們有所不知,樞密院雖能調兵,但目下三衙禁軍的將校升遷,官家已親自過問。而自官家親政,章惇一直是獨相,他堂兄章捷又把控著邊軍,且對夏作戰勝多敗少,官家提拔武將,常聽章惇的進言。據我所知,僅以殿前司為例,不少人都得過章惇的恩惠。”
王犁刀在一旁也聽明白了:“喔,怪不得,俺還納悶哩,姚娘子不是與貴府認了乾親麼,殿前司怎麼敢為難樞密使家的女眷?”
曾緯道:“正因為歡兒是我曾府的人,章惇才拿你們在開封縣的蝦田開刀。幾十個軍漢來鬧一場,攪了開封縣這樣好的桑田蝦塘,就是打林知府的臉,又膈應了曾家,豈非一舉兩得?”
姚歡聽“曾府的人”四個字,厭煩又起,只當著不明就裡的王犁刀夫婦的面,不便發作。
同時,她更覺得,曾緯關於章惇不忿林希反水而報復的原因,不太說得通。
她記憶裡,歷史上的林希,確實先依附章惇,又投奔到曾布這一邊,但章惇再戾氣十足,也還是個成熟的政治家,史料裡,章惇的應對,明明是將自己一個陣營裡的蔡卞,運作到備位樞密院的位子上,從而回擊曾布策反林希的舉動。
這才是老牌政客的正常手腕。
頂級官場裡,文臣間的勾心鬥角,段位都不低,讓禁軍來毀掉能給朝廷貢獻經濟利益的公田,實在不像一個宰執之臣乾的事。
姚歡默然片刻,對王犁刀道:“就這麼猜,也不是個章法。他們若繼續挖田,你與鄭縣丞,莫再和他們理論,無濟於事。我明日就回城,拿了手裡的租契,去宣德樓南街的登聞鼓前,喊冤,討個說法。我不信,這大宋朝廷,就真的成土匪窩了。”
姚歡說得意思堅決,口氣卻平靜。
然而話音落地後,她見王犁刀看過來的目光透著異樣。
王犁刀敏感地察覺到,明明曾公子這樣滾燙出爐的朝官兒,連夜趕來,也清清楚楚地表現出參與分析、處置此事的熱情,姚娘子怎麼,仍是準備自己獨個兒奔走似的。
曾緯亦不免訕訕,但很快柔聲道:“好,明日,我陪你去登聞鼓院。”
姚歡不接曾緯的話,而是側頭看著灶膛裡橙紅色的火苗。
王犁刀覺得氣氛陡然尷尬,只得小心翼翼地探問:“曾官人,現下是酉末,要不,小的駕車送你去縣裡驛館歇息?”
曾緯笑了:“怎麼,你這裡,住不得外客?”
王犁刀連連擺手:“不不,小的是想到,自家這蓬門破院的,怎能委屈官人留宿?”
曾緯捧起餑飥湯碗,將碗底的湯汁也喝光,誠心誠意道:“灶間暖和,我就睡在那邊的乾草堆上。”
“這如何使得!”王犁刀和胭脂都覺得太怠慢樞相家的公子、朝廷來的命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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