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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大媽說:「行行行,我給你找,我有呢。」
熊碧雲抱著楊鑫,拿著香椿回了屋子。楊文修正背對著她,在煤油爐子跟前攪粥,關小火。她伸手,有些怯怯地將香椿給他:
「這個。」
楊文修面無表情,也沒聲音。
接過香椿,放在盆裡,用水洗了一遍,他轉身解開灶臺上的鍋蓋。鍋里正有一點裝了暖水瓶剩下的開水,香椿放在開水裡一燙,撈出來,放在案板上細細地切碎了,用鹽,糖,醬油,醋,油辣椒,調和了拌一拌,裝在小盤子裡。粥用小碗盛了兩碗。
早飯後,楊文修邁開兩腿,坐在小凳子上,一手拿著皮鞋,一手拿著刷子,給他的皮鞋上油。
收了鞋油膏和刷子回臥房,他開始梳頭,換衣服。看著像是要出門的樣子。
熊碧雲默默等著他整理儀容。他對著鏡子,梳頭梳了十幾分鐘,打了亮髮油,臉上塗了潤膚霜,完畢穿上灰色中山裝。烏黑鋥亮的皮鞋上腳,格子手帕疊一疊揣兜裡,他乾淨光鮮地轉過身來,瞥了一眼面前灰頭土臉的熊碧雲:「我去茶館,你去不去?」
熊碧雲搖搖頭:「算了,我還要帶鑫鑫呢,再說,身上也不太舒服,最近頭暈的很,走一會路就累。」
楊文修不大悅:「天天都在說不舒服,讓你去檢查一下又不去。」
熊碧雲說:「也不是大毛病。」
楊文修不愛多話:「那你就在家吧 ,我回來順便給你帶一副中藥。」
熊碧雲說:「我待會去范家坐坐,畫個鞋樣子,想做雙鞋。」
「不是剛給你買了雙皮鞋嗎?」
「天天要上山爬坡的,總不能穿皮鞋。
楊文修冷聲說:「隨便你。」提上他的煙杆,迤迤然出門去了。
熊碧雲怕丈夫,她跟楊文修,基本沒有話說。兩個兒子也沒有話說。唯一的女兒跟她親,但是出嫁了。
她性子又內向老實,沉默寡言,唯一能說說話的,也就是範大媽了。
範大媽雖然嘴碎話多,但是人熱心腸。熊碧雲在她家剪鞋樣子,順便聊會天。
範大媽說她:「你也是,他給你買了皮鞋,你倒是拿出來穿呀,還費這辛苦做鞋子。你要布鞋讓他給你買一雙嘛。你年紀大了,眼睛又不好,納那鞋底子,一針一針的,多費勁啊。眼睛都瞅花了,手也疼。」
熊碧雲無奈說:「我說了的,我不要皮鞋,天天幹活又穿不著,買雙布鞋好穿,他不聽,說『買那做啥』,又不值錢,不給買。非要買雙皮鞋。幾十塊呢。」
範大媽說:「你就是不會享福。」
她笑說道:「你家男人,別的不說,你說他是個混帳王八蛋,可人家會享福啊,人家就是過的比你好。吃好的穿好的,除了吃就是玩,有多少錢人家都捨得花,該享受的都享受了。不然咋說好人沒好報呢?好人不償命禍害遺千年,你就是好人沒好報。」
她切近了,悄聲問熊碧雲:「他最近有沒有打你啊?」
熊碧雲頭深深地低了下去,搖道:「沒有。」
範大媽說:「可還罵你呢,對吧?」
範大媽啐罵道:「老東西,早晚要死的,死了你就好過了。」
罵完又說:「哎,他可是公職人員,有退休金的。他要是死了,你就可以領他的退休金了。哎呀,那多好!你一個人,又不用受誰的氣,又有錢拿,日子最好過了。那你這幾十年也不算白受他的氣,白挨他的打。」
熊碧雲默默沒答。
範大媽問:「他有心臟病的吧?肯定活不長,你身體比他好,肯定他先死,你至少多活他二十年,領他二十年的退休金。」
熊碧雲嘆口氣:「其實他現在脾氣比以前好多了,放假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