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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不相信,今天出門的時候,我爸都在的。&rdo;他在這一刻把機敏樂觀的偽裝打碎,即便被全家人拉扯著,可仍舊曲著腿跪在了醫院冰冷反光的地面上;他只穿了藍色格子的襯衣,凌亂的頭髮沾著情人節夜裡的風。
眼淚把視線淹沒了,腦子裡像是平靜廣袤的原野瞬間崩塌,一觸碰現實就疼得發顫;林思陽,他成了這個家最直接迅猛的情緒出口,跪在這裡,顫著聲音哭。
林建寧裹著件黑色的羽絨服,她奪目的頭髮垂在肩上,這時候,皺著鼻子,似乎想把那些掛在眼眶上的淚憋回去;她攥著林建安的手,兩個人往牆邊退,隨即,穿過玻璃的隔斷門,去到露天的走廊上。
&ldo;姐。&rdo;林建安終於,顫顫巍巍地說出了一個字,他那樣乖巧,環住了林建寧的腰,把臉貼在她發涼的衣服上。
林建寧沒說話,她扳著林建安的小臉,用拇指,一點點擦他的眼淚,說:&ldo;建安,爺爺不在了。&rdo;
小男孩點了點頭,下巴上懸著的一滴淚珠,慢悠悠墜落,他閉上了薄薄的眼皮:&ldo;爺爺要被做成骨灰嗎?&rdo;
&ldo;是。&rdo;
&ldo;我覺得成了灰挺好的,腐爛的感覺才最恐怖。建寧姐,也有一天,我就會這麼死了,你也會有一天就這麼死了,什麼都不知道了,世界也不存在了一樣。&rdo;他用稚嫩的嗓音,說出腦海里最明晰的思考,舒口氣抱緊了林建寧的腰,把臉再次貼下去,默默地流淚。
林建寧冰冷的指尖揉捏他的耳朵,說:&ldo;別這麼想,你還小呢,怎麼想這些。&rdo;
賀藍山出來了,他安靜地,把兩個孩子帶下樓,說:&ldo;別哭了,眼睛會很疼。&rdo;
他像是個不需指示的勞力,又像是個柔和淡靜的局外人,特意開啟車門,又轉身去囑咐兩人系安全帶。
春節不久要到了,街道兩旁是日漸絢爛的燈,民意中路,在這個被西式柔情溶解的夜裡,彷彿變得更順暢而漫長。林建寧望向三院大院,她靜默地流淚,雙眼紅腫,她把清瘦的、正步入青春期林建安攬在懷裡,抬起手捂住了嘴巴。
夏玉蘭被女兒和媳婦保護起來,在家裡接待來探訪的親友,她的憔悴肉眼可見,但從來沒在某一刻嚎啕大哭。夏玉蘭揉了揉林秀的頭髮,輕聲說:&ldo;林秀,你去賺錢去吧,讓家裡安靜安靜。&rdo;
陳萍沒讓一家人在絕食或者外賣裡頹廢下去,她拖著疲憊的身體,去早市採購,午飯的時候煮了粥。林思陽蒼白著一張臉,把自己埋進被子裡,他不說話,又關了手機;蹙著眉毛,眼睛裡像是落了一層混沌的細灰。
林秀憂心忡忡,林海說:&ldo;去拿點藥,讓他躺一躺吧,他才二十三歲,還是個孩子,我們都受不了,更何況他。&rdo;
&ldo;哥,讓我抱抱你。&rdo;林秀突然就抬起頭來,她的薄眼皮有些紅,尖下巴埋藏在推疊的灰色圍巾裡。
冬季的夜來得早,黃昏冷清透明。林海穿著件藏藍色的羽絨服外套,他剛從車裡出來,甚至,頭髮都沒心思梳理,他睜大眼睛,遲疑了好幾秒鐘,然後,將有僵硬疲憊的手臂張開了。
清瘦的林秀,就像是一片灰色的羽毛,她踮起腳尖,緩慢地將下巴擱在了林海肩膀上,她抬起手臂,緊攬著林海的脊背。冬天裡的懷抱,總顯得擁擠而莽撞,林秀閉上眼睛,她知道那些細碎的路燈的光正金箔一樣,灑在自己眼皮上。
搖搖擺擺的心臟,突然像被了什麼狠厲的機關,難挨地疼起來,畫兒一樣的臉孔皺成一團。
她喊:&ldo;哥。&rdo;
終於抑制不住,林秀在哥哥的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