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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仍低垂著頭，不發一語。

窗外的天色漸漸陰沉，像是深色巨幕籠罩人間。俞思淵想起，他們離開槐城的那天也是這樣衰敗的光景。但那時的少女充滿對未來的憧憬，只要與心愛的人在一起，哪怕狂風暴雨，她也會笑著迎上去。

她懷揣對幸福的渴望踏上南下的列車，卻未發現，兩人交握的手，一直都是她在用力維持緊握。

思及往事，俞思淵心緒更加複雜，顫著聲音問他：&ldo;難道你一開始……就沒有想過，一定、必須、無論如何都要和我在一起?&rdo;

那幾個肯定的詞語，她特意咬下重音。

嚴正飛吸吸鼻子，抬手揉著額間，眼睛赤紅，&ldo;思淵，現在糾結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rdo;

&ldo;但是對我很重要。&rdo;俞思淵大聲打斷他，緊接著上前一步，手握成拳，幾乎要揪起他的衣領。心裡有個聲音在狂叫：說啊，說你真心愛過我，說我值得你背棄所有，說即使與我私奔也從未後悔。

嚴正飛不忍看她熱切的雙眸，用力閉了下眼睛，待酸澀稍微平息後，才準備低聲回答她。

俞思淵卻頹然蹲下/身子，彷彿氣力全失，聲音微弱喃喃道，&ldo;不用說了，我心裡明白，一切是我……太固執。&rdo;她揚起頭，滿面淚痕看著男人，眼睛像被雨水洗過的天空，澄澈明亮的使嚴正飛更加不敢看她。

俞思淵吸吸鼻子，淒楚一笑，&ldo;逼你說出愛過兩個字，我就能幸福一點嗎?&rdo;

嚴正飛囁嚅，&ldo;你很好，是我沒有擔當。&rdo;事到如今，他能說的只有廖廖幾字。

&ldo;你清楚就好，&rdo;俞思淵站起來，眼眶已是紅腫一圈，&ldo;但願你對她更坦誠。&rdo;她抹抹臉上的淚，深吸一口氣，凝眸看他，&ldo;今天過後，我們也沒有來往的必要了，這頓飯結束，咱們後會無期。&rdo;

嚴正飛擰眉看她，&ldo;非要這麼絕麼?&rdo;

俞思淵呵的一聲輕笑出聲，偏頭看看窗外又回過頭看他，下巴線條緊繃，&ldo;有些話不用說得太明白。愛情沒有了，繼續維持貧瘠的友情嗎?你不過是個窮畫畫的，我身邊有財有貌的一大把，犯不著再跟你浪費感情。&rdo;

嚴正飛臉色霎時通紅，從未見過如此刻薄的俞思淵，這使他更加不知所措，右手反覆抬著眼鏡腿，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俞思淵見他窘迫到手腳都無處安放，其實並沒有暢快多少。悲傷暗忖，他只是不夠愛自己，把愛情幻想得太過理想，沒有透過細碎生活的考驗，而且他也及時終止了錯誤，所以他有什麼錯，只是自己放不下，不甘心戀戀不忘的只有自己。

她有些後悔說出那樣傷人的話。偏偏她不善於圓場，只得語氣生硬同他道別，&ldo;如果只是為了再續友情的話，我想我可以先走了。&rdo;

嚴正飛突然抬起頭，像是鼓起萬般勇氣，&ldo;我們打算定居槐城，能不能拜託你的父母……高抬貴手?&rdo;

他磕磕絆絆的說完，臉快要埋進衣領裡。

當初兩人分開，跟俞氏父母不無關係，在固執的女兒身上找不到縫隙，便在嚴正飛那裡敲敲打打。現在看來，他依舊對此耿耿於懷。

俞思淵眼神複雜，曾經遺世獨立的他啊，猶如當空皓月清冷孤寂，如今為了另一個女人沾染上了世俗氣息。

一團苦澀又無名生出，堵在喉間叫她一時開不了口。她有些疲憊，有時候只是想毫無保留愛一個人，最簡單的願望卻成為她最奢侈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