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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桃想捂住耳朵,她不想聽到這些尖銳可怕的聲音,但是這聲音還是不斷地從她腦子裡冒出來。
她不懂這是怎麼了,也不懂那些人為什麼要把她和王亞湘比,那是住地安門大樓的孩子,她哪能比,哪能一樣!
可她就是被人家放到了一個什麼紀錄片中,就這麼把人生活生生地敞開在別人面前,讓別人評頭論足!
終於,耳邊那些聲音消失了,一切都安靜下來,連窗外的寒風都不再吹了。
可是烏桃怔怔地盯著黑洞洞的紙棚頂,心裡卻覺得空落落的。
她想起來白天看到的那個小姑娘,那就是王亞湘了吧,住地安門大樓的王亞湘。
烏桃雖然小,不過平時撿煤核路過地安門大樓,知道裡面住的都是有頭有臉的,走出來的大人孩子一看就體面。
平時路上遇到王亞湘這種小姑娘,她也就是看看,並不會羨慕,也不會嫉妒什麼的,畢竟知道人家和自己不是一回事,這個世界上日子過得好的小姑娘多了,自己哪可能比那個。
但是現在,她明白了,今天地安門那個攝影師給自己照相,其實不是因為自己好看,而是因為自己剛撿了煤核,渾身烏黑,就跟叫花子一樣,一看就是窮人家的孩子。
這樣正好和王亞湘比著來。
那個攝影師還選了另外兩個男生,好像也是一個體面一個不體面。
烏桃便難受了,說不出來的沮喪難受。
她再次想起夢中那個什麼紀錄片,就更難受了,周圍的一切黑暗像石頭壓過來,胸口被什麼堵著,喘不過氣。
她的手指頭動了動,卻感覺到了手心裡依然攥著的紫色糖紙。
她攤開手心,看到那張被自己疊得齊整的糖紙。
多好看的紫色糖紙,她是打算明天給七斤看,然後告訴他,你果然沒說錯,紫色玻璃糖最吃了,特別特別甜。
但是現在,所有的甜蜜和欣喜已經蕩然無存。
她借著窗外微弱的夜光,低頭擺弄著那糖紙,疊起來,開啟,疊起來,開啟。
她還是忍不住去想那個夢,夢裡的一切,夢裡那些人的話。
就在那些反覆尖銳的聲音中,彷彿無邊的荒漠看到了一片綠的希望,烏桃升起了一個念頭。
她想讀書。
那些人說了,她和王亞湘最大的差距就是讀書,一個睜眼瞎,一個高考放開參加高考就考上了大學。
她忍不住想,如果自己讀了書呢?
如果自己讀了,是不是就能和王亞湘一樣?
自己和王亞湘最大的差距,是不是就是她在家裡媽媽也教她讀書,而自己卻是睜眼瞎呢?
烏桃再次將曾經迴響在腦中的話全都咂摸了一遍,她越發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讀書。
他們說,書是人類進步的階梯,說讀書可以改變命運。
她要讀書!
當讀書這個想法進入烏桃的腦中時,她突然興奮起來,這就像她撿煤核時找到一處孩子少卻爐灰多的好地方一樣,那是寶藏,只要努力,就可以挖出寶來。
在烏桃小小的人生經歷中,她遇到過好幾次這種興奮激動的時刻,現在,讀書成為了她渴望的寶藏,她覺得一切的改變可能就在這裡了。
這就是一把鑰匙,她對自己說。
烏桃已經七歲了,卻並沒有讀書。
這倒不是寧妙香特意不讓她讀,而是順理成章的,好像就是沒讀。
院子裡的孩子一般六歲讀書,當然個別小的,也有五歲就送過去的,但是烏桃五歲那年,小學是停招的,說是不招生,六歲那年,小學依然停招。
一直到今年春天,才終於恢復招生了,但是家裡沒人提這個事,所有的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