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乍暖還寒時(第1/2 頁)
綿綿地下了一夜小雨,滿地的殘葉溼重,殘葉間幾片玉蘭花的花瓣隱隱約約,原是枝頭極美的花,凋了謝了,和著泥水,混著殘葉,落在地上任人踩踏,看起來甚是淒涼。
孟菲菲站在芳菲殿內殿的窗前,從窗子裡往外望著著屋外的景色,神情有些悵然。此刻她不由得想到李清照的那首聲聲慢:“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兩三盞殘酒,怎敵他晚來風急……”
“娘娘,您可別站在這風口了!昨兒晚上您已是有些發熱,一夜沒睡好。若是再吹了風,恐是更難恢復!”長玲拿起小榻邊的披風邊替孟菲菲披上邊說。
孟菲菲“嗯”了一聲,扯了扯身上的披風道:“說得是!往後去了那瑤光寺,可沒御醫瞧病了。若是把病氣過給初靜可不得了!”說完便轉身走到榻邊復又躺了下去。
孟菲菲想著還是快些將病養好了,等廢后的聖旨到了,估摸著得即刻出宮的,那寺廟裡的條件定然是比不得這芳菲殿。
好在小初靜因著前段日子整日瞧不見孟菲菲,似是也習慣了,並不十分粘著她。她原想睡一會兒,卻無法入睡。只得坐起來看閒書。此刻她正一手捏著一本史書,一手捏著一支筆邊看邊圈圈劃劃。
大約是前世幼時老師常說“不動筆墨不讀書”,她便養成了看紙質書就要隨手拿著筆圈劃的習慣。但這時的毛筆不容易隨手筆記,她便著人做了這一支羽毛筆。
做這支羽毛筆時,她還在“水一方”做書肆老闆娘。當時,十一見了這筆很是新奇,便死活讓孟菲菲再去做一支給他。她一直敷衍了事。
後來她從莽荒山回來後,心裡感激十一對書肆的管護之情,終是著人又另做了一支送了他。只記得他那時得了那筆,高興萬分。雖用慣了毛筆,卻時時將這支筆隨身帶著。
當年十一總是對她所有的事情都抱著十二分的好奇,哪怕她只是不經意做點什麼,他也覺得很稀奇。她為了自己方便,總是會著人做一些小物件,十一見了也總要向她討來當作寶貝似的供著。
再看陸煜澤,卻總是忙著他自己的事情,對她的這些小習慣、小物件滿不在意,比如這個羽毛筆,他覺得寫起來硬邦邦的,不如毛筆好用,況且寫筆要有姿勢腔調,怎能歪在榻上寫呢?總之,但凡她有些不一樣的習慣,他總要講出點這般如此如此這般的壞處來。
當時孟菲菲覺得那是陸煜澤生來理性,如今想來,這一世,曾傾心待她的男子大約真的不是陸煜澤,而是十一吧!只是人生總是這般陰差陽錯,直叫人嘆息。
春日裡雨雖綿綿,然則風卻總是暖暖的,但今日不知為何,忽地吹起大風來。一陣風吹來,窗欞灌進的風將紫檀木桌上的盆景吹得歪歪扭扭。
孟菲菲放了手裡那本《大顏秘史》,走到窗前欲將窗簾放下來,卻不經意瞧見了屋外的兩道身影,像是陸煜澤正帶著魏公公漸行漸遠。
如今他卻連踏進內殿瞧她一眼都覺得多餘了麼。孟菲菲駐足默然地瞧著兩人的背影拐出內院,直到瞧不見,心中五味雜陳。
長玲這時卻端了藥碗在她身邊輕聲說道:“娘娘,您怎的又站到視窗了?奴婢疏忽,方才支下窗欞時卻未將窗簾放下,惹得您又來這處吹風!”
孟菲菲這才回過神來。
長玲方才發現她家娘娘此刻眼中淚水悄然滑過臉頰,流至下巴,卻見她用指腹撩了一下下巴道:“不礙事。”便將藥端了一口飲了。
長玲心裡一陣心酸,這藥該是很苦的,卻見她家娘娘喝得眉頭都沒皺,想來大約她心裡比這藥更苦吧!想到當年,皇帝還親自一口一聲“可苦?”地喂藥,她還覺著她幸福極了。如今,她心裡又何嘗不感嘆世事無常。
長玲接了藥碗在桌上放了,將窗簾放捲了下來,才又端了藥碗退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