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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可孤就這樣直直地看著蕭驢子,並不為他淨一淨骯髒的面孔,只因為他認為驢兒此時的形象才最英武最無畏,他要把這一刻銘記到心頭。
突然,他隱約看到蕭驢子粗大的喉節彷彿微微有些鼓盪,一時之間以為是出現了幻覺,但漸漸地、漸漸地蕭驢子竟真的又有了呼吸,胸膛像漏了氣的風箱一樣嘶嘶啦啦發出幾聲細不可聞的嘶嗚。
早已經歪斜到了一旁的護心鏡,有一把斷刀從邊緣透過去,深深插在那裡,隨著蕭驢子間間斷斷的喘息,刃槽一股兒一股兒的向外滋出血沫。
☆、第一百七十六節
韓可孤的臉上失去了前一刻的強自鎮定,他開始激動,眼珠一點兒不敢錯離地緊緊凝視著面前這個血肉模糊的漢子,唯恐漏看了蕭驢子哪怕最細微的一個表情,最輕弱的一個動作。他緊張而專注,臉上的汗珠像黃豆般的一顆顆灑落。
&l;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r;這個道理韓可孤明白,&l;青山埋忠骨,馬革裹屍還。&r;韓孤也明白,而且對於今天這個場景他早有預想,還曾經常常自以為可以從容面對,但是事到臨頭才知道有一些事情往往是不能以自己的意志為轉移的。
蕭驢子仍然悽慘地躺在那裡,胸腔艱難地律動,身上有幾道傷口還在汩汩滴血,臉色己經不再是蒼白色,而是呈現出灰敗的黯光。韓可孤束手無策,只能怔怔地望著,無聲地流淚,他不敢去碰他,恐怕一碰之下會使這個傷痕累累的軀殼就此破碎散架。但他不願意他死,更不想他死,尤其是死在現在。死在這個齷齪無恥的兩姓奴才手上。他寧願他喝酒時醉死,走路時摔死,甚至吃飯吃到撐死‐‐韓可孤的的腦袋在一瞬間轉出許多種死法,但無論如何都固執地堅持不想讓蕭驢子死在金兵的手裡。
有些奇怪,這一刻他腦子裡居然還能想到其它的事情。他想到了幼年時家裡養過的那隻狸貓,牠活著的時候,威風八面,捕食過無數隻偷腥貪饞的老鼠,當老得要死的時候,牠卻選擇默默離開,去山的深處找一個別人發現不了的地方等待死亡的到來。因為牠寧願孤獨的死,也不願放棄那份獨屬於自已的驕傲。
韓可孤不顧忌身周攏滿了眾多金兵,更不在意白忽突爾已經等得焦頭爛額。他的耳朵裡不時聽到有人輕聲議論,有憤恨,有怨毒,也有許多憐惜與嗟嘆。畢竟在這個人吃人的世道里,英雄好漢是最能贏得尊重的,哪怕曾經是生死的對頭,何況女真民族本身具備狼性,更加崇拜強者。
韓可孤有恨,恨自己未曾習過半點武功,手無縛雞之力,終成了蕭狗子的累贅,連累了大好一條猛漢此刻無助地躺在那裡頻死掙扎,而自己這個百無一用的書生只能徒然做壁上觀。
他突然想笑,卻是苦笑。他笑自己還妄想解救那些被戰禍嚇破了膽子的可憐人,卻自己反而落入彀中不得自拔,他不後悔自己心軟,因為只有這麼做才能無愧良知。他想笑的是自己始終無法脫出道德的樊籠,從而忽略了大局觀念。他慚愧,很痛苦,與無奈一起寫在臉上。
蕭驢子的眼睛晦澀暗淡,說不出來是代表著什麼樣的情緒,縱使曾經與他朝夕相處的韓可孤也不能知其所以。他看著這雙原本是清澈如兒童天真無邪的眼睛,為什麼現在會變得如此憂鬱和無助呢?這原本是一雙溢滿激情的眼睛,又為什麼換成了灰心和絕望?蕭驢子一動不動躺在那兒,迎向韓可孤無言無力的目光,依然一臉枯敗之色。
風漸漸大了,掀起他那已經被撕扯到了甲片外面的襯布,原先一溜溜,一粒粒,一蓬蓬鮮活的血珠、血塊開始涸結到上面,紅彤彤紫森森,在陰繄晦暗的天光下幻發出詭異的色彩,是那麼的令人寒慄、令人心顫,甚至還有一種抑止不住的衝動,如同一面破爛不堪但依然堅強屹立的戰旗獵獵而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