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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事出緊急,這份奏章寫得十分簡短,字跡也很潦草,全不似韓可孤以往的手筆,上面寫道:&ldo;‐‐雲內換防,古、蕭二營生隙,勢不相下,致該州一帶千里成空,數載努力恐將毀於一旦。事在當前,臣竊欲令爾等立功,以彌其失。亟請聖斷嚴諭處分,以警後來。‐‐&rdo;
韓可孤話出嚴厲,李新不敢耽擱,即時安排驛馬飛騎。在準備待發的檔期,他粗粗讀了這道簡疏,才意識到問題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嚴重許多。數年辛苦,萬千人血汗性命才初初夯出來的一截復國基礎可能要因此而土崩瓦解在須臾之間!他方才出來的一頭冷汗還不曾乾透,此時又覆出來一層,點點滴滴淌過眼簾,竟渾然忘了擦拭。
☆、第一百六十七節
事態緊急,韓可孤稍作安排便帶著蕭驢子匆匆上路。在李新一再堅持下,也僅讓三十名軍士和兩名書吏隨行,幾個能戰的貼身護衛都留在了大營,以防出現不測。幾十人馬不停蹄,一路風餐露宿,實在累了只是坐不離鞍打個盹兒。蕭驢子擔心老爺身體,幾次苦口相勸也無濟與事,只好盼著能早到地頭。
此時才入秋中節氣,若是在北安州,這個季節里正值老花未殘,菊花才綻,蕎麥稻穀收割入囤的時候,在這裡卻是冷颼颼的寒風像萬千把鋒利的鋼錐直刺人的骨縫,連日大雪才歇,天空中灰沉沉的雲塊載著滾滾寒流肆意翻滾,讓人壓抑難耐。遠方雲深處透露著幾線暗黃的色彩,韓可孤在基層州縣為官多年,常常與當地的老農學習交流,懂得很多觀雲看天的俗諺知識,知道這表示雪意未消,近幾日內將有更暴更猛的大雪來臨。在這樣的天氣這樣的道路上跋涉,不僅人乏徹骨,戰馬也感到異常吃力。
別人都是強打精神,唯獨蕭驢子炯鑠不知疲倦,也不騎馬,仗起一健足步行在韓可孤鞍前馬後須臾不離。比馬背上的人還要捷健許多。
他今日的裝束比以往都不一樣,一身百鍊鐵甲披掛,形如背褡,下面齊乳而斷,腹部用幾圍連結的銅環裹住,膝蓋腿彎處各掩一道甲片,下面露出毛茸茸兩支比檁條還粗的小腿。頭上戴一頂青銅盔,遮住半截面目的護具上雕刻著一種不知名的獸像,青嬃嬃好不滲人。左手執一方桐油百浸的藤盾,右手一桿長三尺的掛刺標槍,腰間依舊懸著那柄雙開刃的蜂腰匕首。這本是順宗年間湘南苗家向盛遼進貢的一套勇士護具,當初蕭驢子在宮帳營中做護衛時,一次殿前比試獲勝,天祚帝看著歡喜,便令人從國庫中取出來,做為獎勵賜給了他。這套披掛雖然防禦極好,但也沉重難當,若非天生神力,休說翻躍山嶺、上陣殺敵,就是正常行走,也是頗為困難。也就是蕭驢子有一身自幼艱辛練就的武藝傍身,才能穿戴起來恍若無物般矢矯如豹。平日裡他對這套裝束視若珍寶,從不肯輕易上身,只是今時見自家老爺臨行前的神情和安排,意識到此行較以往大不相同,才不顧韓可孤驚詫勸阻,一意硬穿起來,以利周全。
掛枝的落雪被風颳得飛飛揚揚,迷漫了整個天地,蕭驢子見韓可孤的眉睫肩上都積上了殘雪,虛弱身軀隨著行馬顛簸而搖搖晃晃,隨時有滾鞍的危險,心中愈發不安,再一次拉住了韁繩,勸韓可孤就地稍事休憩。
韓可孤最是知道蕭驢子忠義愛主,見他強勒馬頭也不著惱,只是聽而不聞地在馬鞍之上欠起身,用手中鞭子指點不遠處。蕭狗子舉目一瞧,是雪地裡臥著一具僵挺的屍體,半掩半露無法辨出男女老幼。蕭驢子跟久了韓可孤,知道老爺心腸柔軟,雖然是在兵荒馬亂之時戰禍不斷,隨處可見橫屍餓殍,但除非沒有被他遇到,只要看見了便要想辦法掩埋。蕭驢子正準備安排親隨過去埋屍,卻聽韓可孤長嘆一聲,別過身子揮一揮馬鞭道:&ldo;‐‐快些趕路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