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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笑起來的神情,看不出來是在刻薄別人。
“罷了,唐九叔家的班子在這兒也算是好的了,你什麼好戲沒見過,入不了你的眼是平常事。”蕙娘舉起茶壺,斟滿了三個人的杯子。
“在我眼裡,嗓子是第二件事,頭一樣要緊的,既是唱西施,就得有那股纏綿勁兒。一張嘴,聲腔裡就既無水汽也無怨氣,憑她再美的美人兒,也未必勾得走范蠡的魂兒,你說是不是?”謝先生的摺扇捏在手裡,扇柄輕輕叩著手背。
蕙娘笑著啐道:“越說越不像話了!我聽慣了你胡說八道,這兒還守著夫人呢。你當這是你們男人的花酒桌麼。”
“冒犯夫人了。”謝先生略略欠身道,“我是有事跟你說。兩三天之內,我想動身回家去,學生新婚燕爾,做先生的總在旁邊提醒著功課也沒意思。來你們府裡也打擾了這麼些日子,是時候回去了。”
蕙娘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嘴上卻笑道:“你牽記著家小,我若強留倒顯得不懂事呢。缺什麼你儘管說,我叫人到你房裡去替你打點行李。”
“倒還真不是家小的緣故。”謝先生也笑道,“我有個老朋友,早年我四處雲遊的時候認識的,最近到咱們徽州來看戲,想把徽州的幾種聲腔都聽一遍,必須得我陪著。我早先沒跟你提過湯先生?”
“誰記得你那些狐朋狗黨。”蕙娘冷笑。
“婦人之見。湯先生跟你家老爺一樣中過進士,如今官拜禮部祠祭司主事,十年前我們認識的時候他還未進京,只是直到如今仍舊是個戲痴。不止喜歡看,也喜歡寫,你聽過有出戏叫《紫釵記》的沒有,就是湯先生的大作。”
蕙娘驚訝地瞪大了杏眼:“聽戲聽成精的我見多了,可是會寫戲的還真是沒見識過。”
“你們是說……”令秧有點糊塗,“戲臺上唱的那些戲——都是人寫出來的?”
謝先生和蕙娘愕然對看了一眼,謝先生問道:“正是。唱詞若不是有人寫,夫人覺得是從哪兒來的呢?”
令秧知道自己一定臉紅了:“我小時候以為,戲臺上的那些詞兒,最初,都是神仙教給人的。”
蕙娘大笑了起來:“夫人真是有趣兒。”令秧訕訕地看著她:“你又取笑我。”謝先生卻沒有笑,反倒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這讓她一瞬間覺得謝先生是個好人。
剛剛端茶的小丫頭又急慌慌地奔了上來,人沒露面,聲音先過來了:“蕙姨娘,可了不得了,廚娘和一個老夫人房裡的婆子在後頭打起來了,那瘋婆子打破了廚娘的腦袋呢……”
蕙娘恨恨地站起身:“真是片刻的安寧也沒有。”說罷也只得起來跟著小丫頭去了。圓桌前只剩下了他們倆。
謝舜琿覺得自己該告辭,可是他遲疑了一下。他發現這個名叫令秧的夫人滿臉好奇地看著他。仔細想想,謝舜琿來府裡這幾個月,跟她除了見面問安之外,再無別的話。可是現在,她看住他的眼睛,居然開口了,聲音細小,像是微微發顫,她說:“謝先生是讀書人,一定知道很多事情,見過很多世面對不對?”
他一怔:“不敢當。”
令秧問:“有件事,我不知道該問誰才好,想請教謝先生。”
“夫人這麼說就太客氣了。”他微笑。
“謝先生知道不知道,若是一個女人,一直守節,不是說到了五十歲,朝廷就會給旌表嗎?但是,天下這麼大,女人這麼多,該如何讓朝廷知道呢?”
這其實是個認真的問題。謝舜琿不由得正襟危坐,他打量著面前這個女人,這個十六歲的孀婦,脂粉自然不能再用,就連發髻上也卸掉了所有的釵環——她想問的,是關於自己的終生,或者說,“終生”給她剩下的,唯一一條路。他想了想,回答:“應該是先由這女人的鄉里有些名望的人,把她守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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