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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衣少女低頭託著一隻木盤,在林平之等人面前放了杯筷,將三壺酒放在桌上,又低著頭走了開去,始終不敢向客人瞧上一眼。
林平之見這少女身形婀娜,膚色卻黑黝黝的甚是粗糙,臉上似有不少痘瘢,容貌甚醜,想是她初做這賣酒勾當,舉止生硬,當下也不在意。
史鏢頭拿了一隻野雞、一隻黃兔,交給薩老頭道:「洗剝乾淨了,去炒兩大盆。」薩老頭道:「是,是!爺們要下酒,先用些牛肉、蠶豆、花生。」宛兒也不等爺爺吩咐,便將牛肉、蠶豆之類端上桌來。鄭鏢頭道:「這位林公子,是福威鏢局的少鏢頭,少年英雄,行俠仗義,揮金如土。你這兩盤菜倘若炒得合了他少鏢頭的胃口,你那三十兩銀子的本錢,不用一兩個月便賺回來啦。」薩老頭道:「是,是!多謝,多謝!」提了野雞、黃兔去了。
鄭鏢頭在林平之、史鏢頭和自己的杯中斟了酒,端起酒杯,仰脖子一口喝乾,伸舌頭舐了舐嘴唇,說道:「酒店換了主兒,酒味倒沒變。」又斟了一杯酒,正待再喝,忽聽得馬蹄聲響,兩乘馬自北邊官道上奔來。
兩匹馬來得好快,倏忽間到了酒店外,只聽一人道:「這裡有酒店,喝兩碗去!」史鏢頭聽話聲是川西人氏,轉頭張去,見兩個漢子身穿青布長袍,將坐騎系在店前的大榕樹下,走進店來,向林平之等晃了一眼,便即大剌剌地坐下。
這兩人頭上都纏了白布,一身青袍,似是斯文打扮,卻光著兩條腿,腳下赤足,穿著無耳麻鞋。史鏢頭知道川人大都如此裝束,頭上所纏白布,乃當年諸葛亮逝世,川人為他戴孝,武侯遺愛甚深,是以千年之下,白布仍不去首。林平之卻不免希奇,心想:「這兩人文不文、武不武的,模樣兒可透著古怪。」只聽那年輕漢子叫道:「拿酒來!格老子福建的山真多,硬是把馬也累壞了。」
宛兒低頭走到兩人桌前,低聲問:「要什麼酒?」聲音雖低,卻清脆動聽。那年輕漢子一怔,突然伸出右手,託向宛兒的下頦,笑道:「可惜,可惜!」宛兒吃了一驚,急忙退後。另一名漢子笑道:「餘兄弟,這花姑娘的身材硬是要得,一張臉蛋嘛,卻是釘鞋踏爛泥,翻轉石榴皮,格老子好一張大麻皮。」那姓餘的哈哈大笑。
林平之氣往上沖,伸右手往桌上重重一拍,說道:「什麼東西!兩個不帶眼的狗崽子,卻到我們福州府來撒野!」
那姓餘的年輕漢子笑道:「賈老二,人家在罵街哪,你猜這兔兒爺是在罵誰?」林平之相貌像他母親,眉清目秀,甚是俊美,平日只消有哪個男人向他擠眉弄眼地瞧上一眼,勢必一個耳光打了過去,此刻聽這漢子叫他「兔兒爺」,哪裡還忍耐得住?提起桌上的一把錫酒壺,兜頭摔將過去。那姓餘漢子一避,錫酒壺直摔到酒店門外的草地上,酒水濺了一地。史鏢頭和鄭鏢頭站起身來,搶到那二人身旁。
那姓餘的笑道:「這小子上臺去唱花旦,倒真勾引得人,要打架可還不成!」鄭鏢頭喝道:「這位是福威鏢局的林少鏢頭,你天大膽子,到太歲頭上動土?」這「土」字剛出口,左手一拳已向他臉上猛擊過去。那姓餘漢子左手上翻,搭上了鄭鏢頭的脈門,回力一拖,鄭鏢頭站立不定,身子向板桌急沖。那姓餘漢子左肘重重往下一頓,撞在鄭鏢頭的後頸。喀喇喇一聲,鄭鏢頭撞垮板桌,連人帶桌地摔倒。
鄭鏢頭在福威鏢局之中雖算不得是好手,卻也不是膿包腳色,史鏢頭見他竟讓這人一招之間便即撞倒,足見對方頗有來頭,問道:「尊駕是誰?既是武林同道,難道就不將福威鏢局瞧在眼裡麼?」那姓餘漢子冷笑道:「福威鏢局?從來沒聽見過!那是幹什麼的?」
林平之縱身而上,喝道:「專打狗崽子的!」左掌擊出,不等招術使老,右掌已從左掌底下穿出,正是祖傳「翻天掌」中的一招「雲裡乾坤」。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