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我與曜變(一)(第3/4 頁)
燒製技藝竟然被別人搶先複製出來,羨慕的同時,內心更多的是羞愧。
若是我沒有忘記十歲時的戲言,認認真真地回答爺爺的話,爺爺是不是就不會走得那麼痛苦。
我那時候不懂他的遺憾,如今懂得了之後,已經為時已晚。
如果爺爺真有在天之靈,不知道他看到陸正平復刻的這些曜變作品時,是會欣慰還是遺憾。
我想他多半會欣慰,爺爺在我的印象中,一直是個開明樂觀,樂於支援年輕人成才的小老頭,每次有人來請教他技術層面的問題,他都不吝賜教,甚至傾囊相授。
如今陸正平成功復刻了曜變技術,爺爺一定很高興,即便他不姓樓。
可我覺得他一定也有遺憾,只因那個人不姓樓,既不是他的傳人,也不是他的家人。連我都覺得愧對祖宗,他一定也有同感吧。
於是我請陸正平教我曜變。
他卻說我技術還不行,就算學了也燒不出來。
他叫我不要還沒學會走就開始跑,要先把基礎打好,什麼時候等我能自如地燒出兔毫和油滴,再教我不遲。
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曜變作為建盞中燒製起來難度最大的工藝,豈能那麼容易就學會?
要是我一個才學了半年的半吊子選手真能燒出曜變來,那豈不是對陸正平這裡學習了四五年的師兄師姐的侮辱?
不,甚至是對建盞燒製技藝本身的羞辱!
總之我會謹遵教誨,專心研究建盞燒製,就先從兔毫的研究開始吧,陸正平說我的兔毫燒的很爛,總是不能做到條達。總體看上去彷彿兔子被同伴啃了,一塊有毛,一塊沒毛,總覺得像殘次品。
2015年12月20日,星期日,天氣:多雲
這幾天都在練習燒製兔毫盞,所謂兔毫,是在結晶氣泡第一次形成後向下滾落過程中形成的紋路,它形成的時間是非常短,也非常難控制的。
若冷卻過早,則條不能達,若冷卻不及時,結晶釉則會堆積在盞底,形成油滴。
然而一個窯爐中的素坯,由於擺放位置,窯內氣氛甚至是施釉厚度的原因,在窯內的受熱其實並不均勻,不同位置的素坯,燃燒時間和受熱溫度,甚至冷卻時間都有所不同,想要很好的控制火候,形成合格的兔毫紋路,需要窯工擁有長久的經驗積累和溫感。
光是這一點,就不是什麼人隨隨便便能做到的。
這幾天我一放學就來工作室跟著老窯工一起學習,別看他們平時土裡土氣,乾癟瘦弱,隨手拿個半拉菸頭,到處吞雲吐霧,但一聊到控火的事情,那簡直是——我願稱之為掌握火候的神。
尤其陸正平家的這個老窯工,都說建盞是入窯一色,出窯萬彩,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出窯的會是什麼貨色。
但這位老窯工卻每次都能猜到八九不離十,凡是經他手擺放並燒製的素坯,他都能大致說出燒出來以後的紋路,幾隻油滴,幾隻兔毫,甚至是柿紅,他都估算的出來。
你問他是怎麼知道的,他就笑,“我放的火,我調的溫度,我能不曉得撒?”
有時候我在想,他會不會比陸正平還厲害,故意向他探聽曜變的燒製方式,結果他又笑,“那種秘訣,主家能叫我知道撒?我要是知道,還在這裡打工?”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他嘴上說著不知道,但他看我的眼神,總讓我覺得他知道好多秘密。
不過他們這種老傢伙嘴都是很嚴的,就算是喝多了酒,醉到不省人事,也絕從他們嘴裡挖不出半點主家的秘密來。
有一次陸正平的一個經銷商嫌他賣的太貴,想要撇開他挖走老窯工單幹,專門請他喝了場大酒。
老窯工足足喝光他五瓶茅臺,愣是一個字兒也沒漏,臨走前還幫那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