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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力求把自己縮成一團空氣的活法對古原來說挺放鬆,像是睡了長長的一覺。睡醒之後,身心舒展,終於對這個地方以及這個地方的人產生了一點好奇心。
這是好事兒。在此之前,他只想把自己活成一個透明人。最好全世界都不記得他是誰,不要在乎他的喜怒哀樂,更別在看到他的傷口之後還給他送些藥來。除了少數的那幾個人,與誰變得親近都讓他不自在。
可是今天醒來,窗簾拉開,窗外的清晨生機勃勃。古原忽然想,也許努努力他也可以變成一個正常人。會談笑、會養花、會呼吸著清晨的空氣去散步的那種正常人。
比如胡纓,比如送貨司機,比如隔壁的陸老闆。
此時,他給自己續了杯咖啡,視線落到右側鵝卵石路的盡頭。
直到他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陸長淮才不緊不慢地走進了他的視線中。他手裡的水瓶空了,但看上去卻沒有一點運動過後的疲累,古原猜想他可能只是去散了一個很長的步。
這回古原看清了這位陸老闆,發現他身上有一種平衡的美。他線條利落但能感受到沉穩溫和,舉手投足間帶著一種儒雅紳士的氣質,眼神中卻又能看到一絲滄桑疲憊。他看上去好像不太好接近,但古原看到的他的生活明明又是隨意且平淡的。
種種對立集中在他身上形成了古原感受到的那種平衡的美。不過「平衡」這個詞當然不太準確。
看著陸長淮一步步走近,古原開始思考一個更為貼切的詞。想著想著忽然笑了,他竟然想到了大提琴。
高貴而古樸,儒雅而滄桑,深沉而遼闊,沉默又包容的大提琴。
眼前人給他的感覺的確與大提琴很像。
可緊接著,他臉上淡淡的笑又變成苦笑。看吧,自認為跳出了那個圈,可絞盡腦汁想個形容詞竟然只能想到大提琴。
一陣沒來由的心煩讓他倉皇收回了視線。咖啡杯落回桌面,屋內的音樂也猝不及防地收了聲。
等陸長淮回屋換了衣服出來,古原的窗簾已經又拉上了,像還沒起床一樣。陸長淮看了一眼,腳步沒停,徑直去了湖邊餐廳。
餐廳廚房有兩個,一大一小。大的是廚師們用的,小的是陸長淮專用。
空閒的時候,陸長淮喜歡待在小廚房煲個湯、做幾道菜。大多時候這些菜就當員工餐了,偶爾有客人想吃也會分給他們一些。
今天他看了看送來的食材,挑了兩隻雞和一些菌菇。廚師長走過來跟他打招呼,問他:「老闆,今天燉雞湯?」
陸長淮點了點頭,要走的時候腳步頓了頓,又囑咐廚師長:「今天主食備個長壽麵吧。」
「行,中午還是晚上?」
「中午晚上都準備著吧。」
廚師長點點頭又問:「做個生日蛋糕嗎?」
陸長淮想想說:「不用,長壽麵加倆荷包蛋就行」。
偶爾碰上客人過生日,長壽麵、生日蛋糕包括紅雞蛋之類的東西他們都會準備,怎麼齊全怎麼周到怎麼來,所以廚師長多少覺得陸長淮今天的要求有些奇怪。
其實陸長淮並沒有什麼多餘的想法,只是一種見過太多人之後,由經驗而生出的直覺。直覺覺得那個在湖邊發呆的弟弟應該不會喜歡大張旗鼓的生日,感覺生日蛋糕太過了,感覺長壽麵剛剛好。
按理說這種事也不是他該操心的,胡纓一定會安排得很周到。或許是因為那個弟弟跟陽陽的生日只差一天,又或許是昨天剛剛參加過生日party,今天看到那扇拉著窗簾的窗戶感覺不是滋味,所以他罕見地多了這一句嘴。
不過說完了他也並不太放在心上,還是照常守著他那鍋湯,不去自尋煩惱地操心那位弟弟今天來不來吃飯、有沒有吃上長壽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