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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頭是黑漆漆的井,張著大口看不到底。抬頭是烏沉沉的天,氣壓很低,黑雲密佈。絕望的感覺在心底蔓延,壓得他喘不過氣。
翻來覆去總覺得屋裡憋悶,身下的床都像變成了一口能吞人的黑洞。古原覺得自己不自覺地在往下墜,只好逃命般起了床。
灌下幾口溫水,壓一壓狂亂的心跳,又落荒而逃似的跑到院兒裡的涼亭。
外面空氣好多了,但入了秋的夜晚不免有些冷。
冷也比在屋裡悶著強。古原做了幾個深呼吸,剛才那種壓抑的感覺總算走遠了一些。
他是披著毯子出來的,手裡還拿著一包煙。古原並不常抽菸,只是在這種被絕望的情緒淹沒的時候特別想抽一支。抽菸的時候大腦缺氧,昏昏沉沉,腦子裡嘈雜的聲音也就聽不清了。
深夜的涼亭燈光昏暗,手裡的煙忽明忽滅。
一個煙圈吐出去,古原又習慣性地看向隔壁那扇窗——燈還亮著,說了要回去補覺的人到現在也還沒睡。
總歸無事可做,他便盯著那扇窗發呆。可窗簾太厚,連個人影都看不到。但過了一會兒,陸長淮忽然出現在窗前,拉開一點窗簾,開了左右兩扇小窗。
大晚上這是折騰什麼呢?古原抽著煙想。
緊接著,陸長淮也注意到了他。
此時古原半躺在沙發上,左手夾著煙搭著沙發扶手,旁邊放著一隻菸灰缸,姿態慵懶。他沒戴眼鏡,看不到陸長淮的視線,以為夜色濃重、燈光昏暗,陸長淮不會注意到他,所以沒有調整姿勢。
過了一會兒,他看到陸長淮走回了屋裡,窗卻沒關上。
這是不準備睡了?古原把菸頭按滅,移開了視線,起身去吧檯那邊拿了瓶酒過來,準備喝上一杯醞釀醞釀睡意。誰知酒剛倒進杯子裡,香氣還未來得及甦醒,陸長淮忽然在院兒門外喊他:「古原。」
古原一愣,甩了毯子往門口走:「怎麼了?」
陸長淮沒說話,等他走過來開啟門才說:「睡不著?怎麼大晚上還在院兒裡?」
「啊」,古原有些尷尬地笑笑:「咖啡喝多了,睡不著出來吹吹風。你怎麼還沒睡?」
「睡了又醒了」,陸長淮說,「那天早上走得急,紗窗忘了關,屋裡進了一堆蚊子,把我叮醒了,剛才噴了點兒藥。」
「噴了藥嗎?那還怎麼睡?得住一樓了吧?」
「不睡了,老人家覺少」,陸長淮笑著說,「肚子有點兒餓,我準備去廚房拿點兒肉回來烤,你吃嗎?」
古原一笑,沒怎麼猶豫就拋下了那杯孤零零的酒,點點頭說:「吃」。
大半夜兩點多,兩個人做賊一樣跑到廚房,從冰箱裡「偷」出幾盒醃好的肉。那是廚師提前醃上準備第二天烤的,沒想到半夜遭了賊。
肉有了,陸長淮又開啟另一個冰箱,問古原:「你吃點兒什麼菜嗎?」古原湊過去看了看,拿了袋白蘑菇。
陸長淮莫名其妙笑了一聲,古原這次忍不住了,問他:「蘑菇到底是個什麼梗?」陸長淮擺擺手並不解釋,欲蓋彌彰地翻著冰箱裡的菜,又拎出一小袋生菜。
如果他真說那天你蹲在湖邊從我這個角度看著特別像蘑菇的話那就是找罵了。人家明明心情不好你還給人取個綽號算怎麼回事兒?不過陸長淮其實並沒有惡意,他當時並不認識古原,只是單純覺得那個場景裡的古原特別像蘑菇罷了。
古原大概也猜到了,不問了,從陸長淮手裡接過那袋生菜,他勾勾嘴角:「看在烤肉的份兒上,蘑菇的事兒我就不追究了。」
兩人拎著東西一起回了陸長淮的院兒裡。陸長淮回屋找出一張露營桌、兩把小椅子,又不知從哪尋摸出一隻許久不用的小炭爐。
古原一看那爐子來了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