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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揚嘆聲氣,要拉她起來,卻被她眼裡近乎冰冷的情緒看得驀然一怔。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時淺。
姑娘一直都是張揚驕縱的,像花瓶裡野蠻生長的花,向著烈陽肆意招展,美得出格,可此刻,祁揚卻在這雙永遠驕傲的眼睛裡,看到努力剋制的脆弱,淡色的月光映在她眼睛深處,濯濯地照出清瑩而不肯掉落的眼淚。
祁揚不忍再勸。
蹲下身,直視著時淺,一字一頓地說:「如果我告訴你,他走了,不會再回來,你還要在這繼續等下去嗎?」
時淺大腦一陣轟鳴。
彷彿聽懂了每一個字,卻又完全理解不了祁揚的意思。
走?去哪兒?他還沒畢業,能去哪兒呢?
她茫然地抬起眼,看著祁揚的嘴一張一翕。
「我們學院和國外好幾所高校都有合作研究的專案,院長很早之前就推薦過他出國,他之前一直沒答應,也許是突然想開了,也可能是國外給他丟擲的橄欖枝更好,總之,你現在就是在這等到明年我們畢業,也不可能等到他回來」
說到最後,祁揚幾乎不敢看時淺的眼睛,那雙執拗的近乎晶瑩的眼死死盯著他,嘴唇咬得通紅,眼淚卻始終倔強地含在眼眶。
原來,真正的離別是沒有徵兆的,彷彿就是隨意挑了個時間,出了趟門,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祁揚低頭看著地面,從兜裡拿出一張印有江大字樣的信封,遞給時淺:「他離開前找過我,讓我轉交給你。」
時淺緩慢地動了動眸。
伸出手的指尖在發抖,彷彿形神俱滅的人勉力凝出了一絲心神。
恍若空無一物的信封落在她掌心,卻有如千鈞之重,她手指醉酒似的找不到方向,沿著封死的信口摸索了好幾次,才終於撕開。
緊接著,那隱忍許久的眼淚,無聲而絕望地,打濕信封裡厚厚的人民幣。
他把她曾付給他的家教費,原封不動地還給了她。
從此,和她再無絲毫羈絆。
學校拆掉那片葡萄架時,時淺正在去考場的路上。
深秋孤寂的天萬物蕭條,枯葉瑟縮,寒風中嗚咽淒鳴,時淺遠遠看著,一動不動,形銷骨立如壁畫。
「校花在看什麼?」
「看橋上的風景?」
「咱學校哪兒來的橋,她正對著的好像是辦公室的方向吧,奇怪,她最近怎麼老盯著辦公樓看,那上面是有什麼我們看不到的魔法嗎?」
「aybe,一種只有長得好看的人才能看見的考試魔法,上次誰打賭說校花能進步四十分的?牛逼啊,預言家身份坐實。」
「我,繼續賭,校花這次要沒進步四十分我把桌子吃了。」
「切,才四十分啊,我賭五十,沒賭贏我把桌子椅子都吃了。」
「靠,你們怎麼一次比一次玩得大?我保守點,三十分吧。」
「沒魄力,沒見校花為了學習人都累瘦了?她現在的腿看著還沒我胳膊粗,嗚,心疼」
預備鈴打響。
時淺盯著窗外繼續發呆。
教室外響起噠噠的腳步,她隨之抬眸,毫無徵兆地與張清視線相撞,呼吸驀地一頓,擂鼓般劇烈加速的心跳聲中,她期冀地看向她身後,眼裡燃燒的光在看清後面是個完全陌生的男老師時,倏然熄滅。
她怎麼可以還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他已經走了,拋下她一人留在原地。
考試結束。
丁檬來找時淺,卻發現她不見蹤影。
辦公樓東側暗著一團模糊的影子,樓道安靜,聲控燈陷入休眠,敞開的辦公室門漏著光,清晰可見裡面忙碌閱卷的身影,時淺坐在臺階,盯著裡面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