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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丈說得對。」一名中年黑漢動了動肩頸,繼而道:「我這頸子前天落枕落得厲害,連背都發僵,稍稍一扯那是痛到快嗝屁,趴在那兒讓小娘子大夫抓著頭轉來轉去,最後還施了針,立時好了大半,所以有病得儘快醫治,拖不得,不能拖。」
有人笑道:「以往看個病得趕車到十餘裡外的青田屯,幾個屯堡也就他們那兒有正經醫館,如今倒好,咱們大豐屯也來了一位坐堂大夫,拿手的還不止診脈開藥,連針灸、正骨、外傷縫合都難不倒,這可要輪到咱們被人羨慕了,老周家媳婦啊,疼歸疼,你也得慶幸呢。」
老周家媳婦吸吸鼻子,小聲囁嚅。「我這、這不是來了嗎?」
確實是個怕疼的。李明沁自覺手僅擱在對方患處,力都未施,患者便抱柱直抖。
她笑著將對方那條傷腿抬到自個兒鋪著藍巾的膝腿上,來個快刀斬亂麻,「啪啪啪——」連續三下正骨兼順筋,待老周家媳婦反應過來扯開嗓子呼痛,診療已結束。
「好了,不痛了。」她對著那眼角掛淚、呼痛呼到一半陡止的中年婦人溫婉笑。「等會兒在患處裹上去淤活血的藥膏,好好休息一日,切勿久站,明兒個應該就能順利行走,三日後當能完全復原。」
老周家媳婦下意識轉動那扭傷的腳脖子,發現當真不痛了,雙臂終於鬆開那根床柱。
她衝著李明沁連連點頭,笑到淚水全擠出眼眶。「好、好,咱知道了,要休息一日,好好休息,不站不站,咱拄著楊子回去就坐著、臥著,要忙活也只靠雙手忙活。」
李明沁頷首微笑。
她曾以為這輩子不可能再真心笑。
但來到西關邊陲,落腳在一處純樸無華的屯堡裡,日子過得簡單清苦,她卻從這一份苦中嚐出淡淡的甜,那樣的甜味來自於內心沉靜。
她活著,不僅是單單活著,當初在清泉谷學得的技藝有了發揮機會。
西關邊陲缺診脈看病的大夫,缺專治跌打損傷、正骨理筋的師父,也缺能種植藥材、炮製藥材的藥師,她在清泉谷學得那樣雜,沒想到一人能抵三人,這時候全派上用場。
每每幫助到在地屯民們,見他們欣喜模樣,壓得她脊樑骨幾乎挺不住的那股愧疚彷佛有了減輕的可能,至少,不再時不時感到窒息。
因她一個錯誤決定害死那麼多人,如今尋到一點彌補之法,她盡一切可能去做,兩個被她訓練成小助手的婢子總叨唸著要她歇會兒、再歇會兒,她卻是難以歇息的,她要再多做一些,一直一直去做,如此方能贖罪。
此際夜深人靜寂,老僕睡了,兩婢子也睡了,馬睡了,撿回來養的兩條大狗也睡了,身為三合小院坐堂大夫的李明沁獨獨未眠。
她的小廂房緊連著用來幫人看病診治的廳堂,房中猶留一抹微弱燭火,已然洗漱過的她藉著那弱弱的光,將矮几上那幾盤新製成並晾乾了的藥丸分門別類收拾好,這才吹熄了燭火,脫靴上炕。
寒冬深夜,窗板與厚實的窗簾子全放落,月光滲不進的房中黑漆漆,但她熟知那東西擺在哪兒,手往炕頭一探便撫到那個骨灰綽子,白玉溫潤,她在一室黑暗中溫柔撫著。
「嗯……今兒個大豐屯也有趣事發生呢,王爺想聽妾身說嗎?」雖是玩笑般詢問,她也知等不到回覆,略頓了頓便自顧著往底下說,把白日上門求診的屯民們發生的有趣事,一一道明——
「……今日從早到晚共來了四十二名患者,有些還是從別的屯堡趕來的,另有幾位是前來複診拿藥,我都仔細診治了。」忽地聳肩一笑,像是挺不好意思。「說老實話,我這診脈正骨的手藝學得其實不精,在清泉谷根本排不上號,說不定連給谷主她老人家提鞋的資格都沒有,但來到西關這兒,才發現原來自個兒還算有些用處,沒對不起清泉